第9章

這話說出來,大家臉色就變了。只有柳玉茹神色平靜,鎮定如初。

蘇婉是又擔心又害怕,不知道江柔是敵是友。而柳宣和張月兒則是徹底黑了臉,覺得江柔太過分了些。

張月兒原本想著,聘禮入了柳家,她找些看上去好聽、其實不值什麽錢的東西當成柳玉茹的嫁妝帶回去就可以了。顧家財大氣粗,聽聞顧朗華也是個心善手散的,想著顧家既然一開始沒談嫁妝的事兒,自然不會再談,誰曾想,如今親事定了,他們卻來談嫁妝了?

柳宣同張月兒想法差不多,但作為父親和一家之主的理智提醒了他,再如何惦記著顧家的聘禮,也不能丟了台面。於是他輕咳了一聲,反問江柔道:“顧夫人以為怎樣合適?”

“柳老爺說笑了,”江柔笑了笑,神色柔和,“我也不過就是問問,具體怎樣,還是你們顧家的事兒。我們也不是貪圖姑娘嫁妝的人家,只是嫁妝是新娘子的臉面,我怕大夫人沒有經驗,所以特意來問問。”

這麽一句話,就直接把嫁妝的事兒安排給了蘇婉,張月兒迅速反應了過來,忙道:“這事兒不勞姐姐費心,顧夫人問我就好。”

江柔聽著,將目光落到柳宣身上,似笑非笑道:“所以,如今這柳家,不是大夫人在管,是一個妾室在管嗎?”

柳宣沒說話,他想著剛才江柔刺他的話,臉有些疼,若此刻再承認張月兒管家,臉就更疼了。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蘇婉,只見蘇婉也沒說話,扭頭看著一邊,死死捏著扶手,眼裏含了眼淚,明顯是受極了委屈的樣子。

柳宣湧現出幾分愧疚出來,正想開口,就張月兒道:“顧夫人有所不知,我家大夫人身子骨不好,平日就讓我幫襯著。”

“所以親生女兒的嫁妝,也是你幫襯咯?”

江柔笑著詢問,眼裏已經全是安耐不住的笑意。柳宣忍不住了,突然低喝出聲:“顧夫人說話,有你什麽說話的余地?”

聽到這話,張月兒整個人都呆了,她從未想過柳宣會這樣同他說話,她突然聯想到柳宣近來總忘蘇婉那裏跑,她頓時覺著,柳宣與蘇婉之間,似乎有了些不可告人的親密。

她在柳府順風順水十幾年,也習慣了,她咬了牙關,扭過頭去,幹脆不說話了。

柳宣見她不說話,也樂得清靜,輕咳了一聲道:“夫人,嫁妝這事兒既然是你管,你就同顧夫人多說幾句吧。”

聽了這話,蘇婉應了聲,她規規矩矩說了聲“謝老爺後”,就同江柔商量起來。

蘇婉不是個得寸進尺的,她估摸著顧家給的錢財,又給了個數,這筆數不算大數目,但搭上顧家給的田契地契,這一份假裝也算體面。江柔得了話,高高興興走了。等江柔一走,張月兒頓時鬧了起來,憤怒道:“她這不是等於什麽都沒給嗎?咱們還要倒貼嫁妝過去,這到底是嫁女兒還是送銀子?”

“你別鬧了,”柳宣被張月兒吵得頭疼,張月兒這些年來越發囂張,張口閉口都是銀子,和蕓蕓根本沒法比,甚至於一貫安靜的蘇婉都比她強些。

柳宣心中不由自主有了對比,但他對張月兒還是有些感情,又想起顧家的錢來,便同蘇婉不滿道:“夫人,不是我說你,這些錢你該同她爭一爭。”

“老爺,”蘇婉嘆了口氣,“爭一筆錢,只是一筆錢,可是丟掉的,卻是我們整個柳家的面子。老爺您還有前途,不能為這種蠅頭小利,留下一生汙點。這錢財的事兒,您也別擔心,我會從我嫁妝裏拿出錢來貼補玉茹。”

一個為錢吵吵鬧鬧,一個想著丈夫一生前途還要自個兒拿錢補貼,高下立判。

柳宣突然覺得,自個兒以前是瞎了眼嗎?

他有些煩躁了。

當天晚上,柳宣又歇在蘇婉這裏,蘇婉安排了蕓蕓侍奉,柳宣酒足飯飽,抱著蕓蕓,嘆了口氣道:“你說這人,怎麽今天一個樣,明天一個樣呢?”

蕓蕓柔聲道:“若是心慕郎君,自然事事為郎君著想。”

蕓蕓話點到即止,柳宣卻是聽明白了。若是心不在自個兒身上,不是事事為自個兒著想嗎?

他突然反應過來,張月兒哪是為了柳家爭這錢啊?這明明是為了她自個兒和自個兒兒子!

柳宣心中憤憤,等第二天醒來,他瞧著蘇婉病弱的樣子,愧疚鋪天蓋地,他嘆了口氣,同蘇婉道:“婉兒,玉茹的嫁妝,也不必你補貼了,柳家也不缺這點銀子,我原本就給玉茹備了嫁妝,你送去就好。”

蘇婉聽到這話,連忙推辭再三,她越推辭,柳宣越愧疚,等最後,蘇婉終於應了,柳宣雖然心疼,但看著蘇婉感激的眼神,他又覺得,也行吧,反正,顧家下聘的銀錢也不少。怎麽算,柳家也都賺了。

於是一番折騰,柳玉茹的嫁妝終於定了下來,而這時候婚期也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