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XingHe

崇雅的學生分為三類,一類是學習好的家境普通的,一類是學習好的家境好的,剩下的一類是學習不好的家境特別好的。

許星河是第一類,陳清夢是最後一類。

前者每天認真學習,而後者每天只做除了學習以外的所有事情。

高二那年,快到聖誕的時候,學校貼吧有人發帖投票,票選出你最希望聖誕節獨自過的一個人。

許星河的票數遙遙領先。

陳清夢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正躺在許星河的床上。

陳清夢追了許星河一年,死攪蠻纏,用盡各種解數,從許星河的追求者成為了可以隨意出入許星河家的人。

當然,為了進入許星河家,她自然是大費周章。

許星河是那種對自我領域有著絕對的保護欲的人,他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更不喜歡別人進他的家。

陳清夢最初也沒想過進他的家。

只是高一那年春節的時候,陳清夢被家人拎出來,在一眾表弟表妹小輩們被當作典例教訓。

那種屈辱感與羞恥感一並湧上心頭,她最終還是忍不住了,“念念念,念了一天了現在還在念,是,我學習不好,我交的都是狐朋狗友,每天在家什麽都不幹,是,我不是好女兒,你們喜歡誰你們認她當女兒去啊,而且我不是好女兒,你們就是好家長嗎?”

陳清夢懶得說他們的那些破事了,一腳踹開茶幾,便頭也不回地往外跑了出去。

身後是數不清的謾罵。

有人挽留她,但緊跟著挽留的話是,“我不打死你我!”

陳清夢在漫天飛雪裏,頭也不回地往外跑。

她也不知道要跑去哪裏,大過年的,街上的店鋪都關門了,朋友們也都吃著團圓飯。

多諷刺,大過年的,她和家人吵了一架,並且被趕出家門。

雖然是她自己主動跑出來的。

但是沒有人挽留不是嗎?

陳清夢雙手插在口袋裏,漫無目的地繞著大街小巷走了許久,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站在許星河家樓下了。

零下二十度的低溫天氣,飛雪縈繞,陳清夢出來的匆忙,連羽絨服都沒帶出來,單薄的襯衫和一件針織開衫就是一切了。生氣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麽,現在反應過來,凍的全身發顫。

凜冽寒風從領口裏灌了進來,凍的她脊梁骨都在打顫。

許星河是沒有手機的,陳清夢不知道他住在哪一層,也不好找他。於是她雙手放在嘴邊,大聲喊:“許——星——河——”

聲嘶力竭。

因為張大嘴巴,雪花飄了進來,激的她全身打了個寒顫。

嘴巴裏灌了一嗓子冷風,連帶著心肝脾肺腎都不舒服了。

陳清夢忍住不適,扯著嗓子一聲又一聲地喊許星河的名字。

有燈光閃爍,走廊邊有人影晃動。

陳清夢眼裏燃起微妙幽火。

然而,探頭過來的人並非是許星河,一名中年大媽說:“吵什麽呢,大過年的不在家好好吃年夜飯,出來喊誰呢?”

陳清夢問她:“阿姨,您知道許星河家在哪兒嗎?”

然而那位大媽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說:“快回家去吧,這天也太冷了吧,可凍死我了。”

無人回應的夜晚。

陳清夢又喊了很久,直到嗓子被嗆住,她整個人被凍的連張嘴都是僵硬的,嗓子裏發出的聲音沙啞幹噶。

或許不是無人回應,只是那個人不願意回應而已。

雪越下越大,陳清夢站過的地方已經有明顯的低窪,她艱難地拔腿,轉身,想要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之後去哪裏?

她也不知道。

總之這裏也沒有人願意收留她。

陳清夢雙手環在胸前,低垂著頭,邊走,淚意翻湧。

整個世界,與她血緣關系最濃的人在眾人面前毫不留情地數落她、批評她,她最喜歡的人在她流落街頭的時候選擇一如既往的冷漠她、無視她。

或許這就是她的人生。

出生在一個沒有親情的商人家庭,從小到大沒有一天感受到過父母的愛意,奢求做一些離經叛道的事情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但換來的是他們的嫌惡;喜歡上一個男孩,拋下女孩子的矜持與驕傲追在他的身邊,哪怕朋友們再三勸阻也不管用,可即便如此,那個男孩也不願意回頭看她一眼。

她的喜歡很多很多,卻都給了許星河。

他沒有回應,很奇怪嗎?

可是人生中大部分的喜歡都是沒有回應的。

哪有她喜歡許星河,許星河就應該喜歡她這麽個理嘛。

陳清夢很努力地在說服自己,說服自己接受許星河不喜歡自己的事實,說服自己放棄。

走了幾步,她突然蹲了下來。

可是放棄喜歡他真的好難……

她整個人蜷縮著抱成一團,蹲在房子一角,像只流浪貓一樣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