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4頁)

戚北落意味深長地挑了下眉,道:“不必。”漠然端著茶盞起身,撣撣不慎被柳之嵐剮蹭到的衣袖,猶自繞去顧慈另一邊坐下。

柳之嵐猝不及防地失去重心,杆秤似的翹直腿,斜斜往一側歪。

只聽清脆的一聲“哢嚓”,柳之嵐眼睛一下瞪到最大,嘶嘶倒抽冷氣,“哎呦——我的腰!”

顧慈捧著袖子暗笑,小鹿眼直溜溜地往戚北落身上瞟。

說完全不生氣,是不可能的,也甚是奇怪,自打陛下賜完婚後,帝京內都已沒人再提此事,姑蘇城一個小小的巡撫女兒,又是從何知曉的?

但眼下,她心裏更多的,還是對這位心直口快的傻姑娘的憐憫,很想看看這位“冤大頭太子殿下”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戚北落辨出她眼中的興奮,佯怒回瞪她。

顧慈偏歪著腦袋,眨巴眨巴眼,他心跳便驟然停了一瞬,嘴角漫浮起一抹笑,寵溺又無奈,緩緩正襟坐好。

顧慈以為他要承認自己就是太子,不料他眼神忽而暗淡無光,捉了她的雙手,疼惜似的放到頰邊輕蹭。

“能做太子妃的裙下之臣,已是我無上榮幸。只要她現在願意和我在一塊,哪怕只有一天、一刻,我也心甘情願。”

語氣可憐兮兮,卻又深情無悔,就好像哪怕她吃完這桌酒宴就立馬甩了他,他也毫無怨言,癡心絕對。

顧慈傻眼了。

柳之嵐和在場眾人也傻眼了,仿佛被齊齊點了穴道,瞠目結舌說不出話。

戚北落側坐著,右眼面朝大家,眸光落寞蕭條,可左眼卻緩慢又調皮地對顧慈眨了下。

繡屏後頭斷斷續續響起姑娘們克制的驚呼,顧慈心頭猛地大跳,忽扇著眼睫錯開目光,見他還在看自己,又嬌羞地瞪去一眼。

方才柳之嵐想翻舊賬,挑撥自己和戚北落的關系,卻被他這出“情深似海”反將一軍。

這廝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來了趟姑蘇,就仿佛從前被皇城束縛住的天性,全然釋放出來,徹底開始放浪形骸。

目光鄙夷地從他身上渙漫而過,顧慈不緊不慢地抽回手,盈盈交疊在膝頭,十指纖細雪白,圓潤指尖泛著薄粉,玲瓏可愛。

眾人探長脖子欲細看,她卻拉下袖子,斂去無盡風流香。

“太子殿下豐神俊朗,英武無雙,豈是爾等能與之媲美的?本宮一心一意待他,你可莫要攪局。”

——既然他要演,那就只好陪他演下去咯。

柳之嵐表情一裂,仿佛吞了蒼蠅,拍案要罵。

“嵐兒!休得在貴客面前放肆!”柳巡撫陰沉著臉,姍姍來遲。

他今日請戚北落過來,其實還存了一份給女兒牽線搭橋的心。自己縱出來的女兒,心比天高。在酒樓無意間聽說書先生講了幾則故事,便對帝京那位權傾朝野的太子殿下動了心。

這兩年上門求親的人將柳府的門檻都快踏破,她卻統統都給拒了,揚言說自己非太子那樣的人不嫁。

他為此著實苦惱了好一陣,前幾日聽說她對帝京來的那位岑公子萌生念頭,忙遣人去打聽,模樣性情無不令他滿意,心下大喜,以為女兒的終身大事終於有著落了。

卻不料,這人竟和準太子妃不清不楚。

柳巡撫面露不虞。可婚事不成,前程還是要的。

平了平胸中之氣,他豎眉教訓了柳之嵐幾句,轉向戚北落和顧慈道歉,笑意奉承。

“爹爹,他們欺負我!”柳之嵐挽住他胳膊,嘟嘴撒嬌。

“住口!”柳巡撫覷了眼她的打扮,一口血痰卡在喉中,為了顏面強行忍怒,“還不快過來跟兩位貴客賠禮!”

柳之嵐不從,卻只換來更嚴厲的斥責。

直到酒宴散去,她都沒再笑一聲,眼睜睜看著顧慈和戚北落在她面前打情罵俏;

又眼睜睜看著昔日那些追在她屁股後頭的臭男人,都巴巴縮在墻角目送顧慈,神色留戀。

竟沒一個過來安慰她。

柳之嵐銀牙咬碎,好不容易把最疼愛自己的爹爹盼來,他卻拎猴子似的,將她拉到角落,跳腳大罵:“不知廉恥!”

她泣不成聲,委屈攛掇起妒火,眉毛都快燒著。她咽不下這口氣,用力閉了閉眼,喚來丫鬟耳語。

那廂,顧慈的端莊優雅,也只堪堪堅持到她登上馬車的刹那。

“你是不是打南曲班子裏出來的,怎的比帝京裏頭那些戲子名角還會演?要不是今日這一出,我都不知道你還有這本事。”她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

戚北落捺著嘴角斜睨她,待她笑脫了力,沏茶遞去給她潤嗓,“解氣了?”

顧慈就著他的手,呷一口茶,摟住他脖子“嗯嗯”點頭。杏眸瑩瑩生輝,燦若繁星。

戚北落心柔軟得不像樣,將小玉人兒抱到膝上坐好,低頭輕輕咬了口她翹挺的鼻尖,“要不是今日這一出,我也不知,原來在慈寶兒心裏,我是這麽厲害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