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2/2頁)

戚北落面無表情地睨了一眼,往她嘴裏塞了顆脆糖,甜味在齒間散開,小家夥便翹起嘴角,再沒心思說話。

顧慈小小吐出口氣,感激地看他。

戚北落面上不顯山不露水,眼底卻微不可見地曼浮起一點溫柔的笑。

壽陽公主轉著茶盅,目光在二人身上轉來轉去,著實驚喜,心中直念佛。

想不到自己這榆木腦袋弟弟,平時怎麽敲打都不開竅,眼下這一開竅,竟比誰都會體貼人。

擡擡手,招顧慈過來,“我今日來,一則是代父皇和母後,來給老太太賀壽;這二則,便是幫母後,給你送樣東西。”

琥珀手捧錦盒上前,揭開盒蓋,壽陽公主從中取出一枚玉鐲,親自給她戴上。

這鐲子成色極好,清透如水,幾乎瞧不見絮,燈光下漾起一汪嫩綠,襯得她白皙的腕子也是通透的。

眾人無不贊嘆。

戚北落只淡淡瞧兩眼,便收回目光,若無其事地端起茶盞自顧自喝著,一雙耳朵卻紅得發亮。

壽陽公主斜他一眼,努力憋笑,拉著顧慈的手輕拍兩下,“這鐲子,原是母後成婚那年,先太後娘娘贈她的。如今啊,歸你了!”

這話說一半藏一半,言下之意明朗,皇後娘娘是真心實意承認她這兒媳婦了。

顧老太太和裴氏原還有些擔心皇後娘娘性子太強,即便眼下暫且答應了這門親,等將來成婚後還是會為難顧慈。而今有這話,心也徹底按回肚子裏。

顧慈從震驚中醒過神,喜不自勝,行禮謝恩後,幾乎是出於本能地望向戚北落,雙眼晶亮璀璨。

戚北落亦在看她,黑眸中雲翳盡散,亮如繁星。視線在半空中綿綿交纏,透著種只有他們才知曉的曖昧。

沒有言語交談,但就是能品嘗到彼此心頭的喜悅。

奚鶴卿在旁看了個盡夠,捺著嘴角,不屑地“嘁”了聲,心頭有些發酸。

余光偷偷瞧向顧蘅,她覺察後,嫌棄地瞪了眼,這酸意便更濃了。

壽宴直至夜中方散席,顧老太太高興,喝了兩盅果酒。

顧慈的酒量小得可以忽略不計,但也陪了兩杯,然後就倒在桌上不省人事,被人先送回家歇息,直至次日晌午才醒。

記憶斷片,她只依稀記得,在回家的馬車上,她鬧騰得厲害,嗚嗚咽咽直喊熱。

有人不嫌她吵,耐著性子喂她醒酒湯,搖著扇子,幫她扇了一路風,為哄她睡覺,似乎還紅著臉哼了一段小曲兒。沒一個音在調上,害她做了一晚上噩夢。

等她想起今日戚北落要離京去治洪時,戚北落早已沒了人影。

又過兩日,夏日余熱散去,楓葉飄紅,帝京城慢慢起了秋意。

裴氏為顧慈的婚事忙裏忙外,得空坐下來,又開始為顧蘅發愁。這丫頭脾氣太鬧,帝京城中幾乎沒有哪家郎君能治住她。

但,既是孿生姐妹,沒得妹妹都出嫁了,姐姐還沒個著落的理。

她正苦惱著,丫鬟送來一封家書,從姑蘇裴家寄來的,保平安的同時,也邀她回娘家小住。

裴氏看完,忽想起自己在老家還有個外甥,如今也已弱冠,尚未定親,生得蘭芝玉樹,才華橫溢。

她一拍大腿,立時有了主意,忙拿著家書去詢問顧老太太的意見。

那裴家外甥性子老實醇厚,從前來帝京,在顧家小住過幾日。顧老太太對他印象甚好,直覺剛好和顧蘅互補,當即便點頭,準許顧蘅代為回裴家探親,為不顯刻意,還讓顧慈和顧飛卿也一道過去。

顧慈活了兩輩子,還從未離開過帝京城,且這段時日戚北落都不在,她一人在家悶著也無趣,聽說能去姑蘇,自是滿口答應。

顧飛卿雖同師父白衣山人雲遊四方,卻也未曾到過姑蘇,心中亦是向往。

顧蘅得知這回探親背後的深意,郁悶了好三日。

顧慈急得團團轉,卻不想第四日,她竟自己突然好了,能說能笑,能吃能睡,同從前無異。

顧慈奇怪了許久,也琢磨不出裏頭的古怪,只能在旁邊小心陪著。

出發那日,天色不大好。

灰蒙蒙的雲絮壓在帝京上空,悶得人喘不上氣。

午後,這雨水總算是落下來了。隆隆雷聲自天際滾來,恍若千軍萬馬踩在腦袋頂上蹦跶。

姐弟三人窩在馬車裏玩葉子牌。

小慈和蘿北不喜歡雨天,蜷縮著身子,窩在座椅下頭睡覺。

戚北落離京前,將小慈送來托顧慈照料,顧慈不忍將兩個小家夥獨自留在家中,便一道帶著上路。

三人玩得正起勁,馬車猝不及防停下,車身猛烈搖晃,他們摔在一塊,兩只貓亦從夢中驚醒。

顧蘅揉了揉腰肢,氣呼呼地掀開車簾,問究竟是何事。

車夫戰戰兢兢回道:“姑娘,是潞王殿下回京,將去路都給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