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2頁)

就這樣貿然過去,恐怕要灰飛煙滅。若置之不理,誤會只會越鬧越大,這該如何是好?

頭疼。

*

接連下了幾天雨,今日總算放晴。

顧慈身上的傷已大好,領著雲錦和雲繡,把自己的藏書藏畫都搬出來曝曬。

她因身子骨弱,不能像尋常姑娘那樣肆意玩鬧,閑暇時就在屋子裏擺弄字畫,事弄花草。久而久之,還真叫她琢磨出些門道。隨便拿幅畫來,她打眼就能認出是否為真跡。

午後一片寂靜,有風吹過,垂在黛檐下的玉片“叮鈴”細響。

顧慈歪在樹蔭裏的胡榻上,心事重重,不知不覺便昏睡過去。迷迷糊糊間,倒扣在臉上的書被掀開。金芒大剌剌紮下,她緊了緊眼皮,慢慢睜眼。

一張芙蓉嬌面幾乎貼到她臉上。五官同她相仿,就這麽對面瞧著,跟照鏡子似的。

“好你個慈兒,我在外頭擔驚受怕,生怕趕不及,回來只能瞧見你白花花的屍首,恨不得搶了車夫的馬鞭子自己駕車。你倒是會享受,竟在這裏睡覺?”

顧慈惘惘看了會兒,眼睫一霎,“姐姐!你怎麽回來了?”

她記得顧蘅去姑蘇外祖母家探親,按腳程應該要過幾日才能回,怎麽今天就到了?

“還不是為了你。”顧蘅輕戳她額角,從懷裏摸出包東西丟去,“喏,上好的碧螺春,我親自挑的,全是最嫩的茶葉尖兒,便宜你了。”

顧慈拿起茶包輕嗅。

這次探親,她原也要跟去的,半年前就開始念叨要去嘗嘗當地的碧螺春。可惜臨行前她忽染風寒,這才耽擱了。不想顧蘅竟還記得她的願望,幫她把茶葉帶回來了。

果然,再好的姐妹也比不上自家親姐姐。顧慈心裏亮堂堂,毫不吝嗇地還她一個熊抱。

“起開起開,熱死我了。”顧蘅嫌棄地掙開她,嘴角卻高揚起來,順勢去查看她後腦勺的大包,“你也太亂來了,要不是運道好,這會子我就只能隔著吉祥板同你說話。”

“你還聽不見……”

四周靜默,唯清風簌簌搖葉。顧慈瞧著她眼圈泛起的淡青,面露愧色。

前世這個時候,顧蘅也是憂心忡忡地來看望自己,結果連面都沒見上,就被她使人趕了出去。姐妹間的情分就此消磨許多。可即便如此,後來顧蘅聽說她在承恩侯府過得艱難,還是毫不猶豫地接濟了她。

“都怪我一時糊塗,害姐姐擔心了。”

話音未落,頭頂便落下一記榧子,“知道錯就乖乖的!”復又嘆道,“不過這回,我還真差點回不來。”

顧慈狐疑地看她。

顧蘅笑得意味深長,“其實,我早在兩個時辰前就該到家,可偏生進城的時候出了點岔子,馬車叫人攔住了。”

顧慈大驚,緊張地抓住她的手。

顧蘅忙擺手寬慰,“莫怕,不是歹人,是奚鶴卿,雖然他比歹人也好不到哪去。他嫂子,也就是壽陽公主,上月喜得麟兒,邀我們七夕那日過去吃滿月酒。”

壽陽公主比她們年長六歲。姐妹倆在宮中小住那半年,公主就對她們甚是照拂,邀她們去吃滿月酒也不稀奇。

可,倘若是公主下的帖子,應當先送去母親手中,怎會讓奚鶴卿代為轉交?還是用這種攔車的方式,生怕她們不接似的。況且一個男嬰,為何選在七夕女兒節辦滿月酒?

顧慈攢眉忖了忖,豁然開朗。

奚鶴卿是忠勤侯府的二公子,亦是戚北落的同窗伴讀,而壽陽公主正是戚北落的親姐,真正下帖的人或許是……繞這麽一大圈就為遞張帖子,放眼全帝京,也就只有他了。

顧慈面紅心熱,四面仿佛騰起松軟的雲,飄飄然不真切。大約是盛夏午後的風,太躁了吧!

雲錦捧來點心和解暑的梅子湯,沒等放下,顧蘅就先捏了塊丟進嘴裏,鼓著雪腮問:“所以你心裏究竟是個什麽想頭?去?還是不去?”

邊說邊折起眉心,湊過去低語,“你可得抓緊時間考慮,我聽說皇後娘娘為這事氣得不輕,這幾天接連給好幾家貴女下帖,邀她們進宮吃茶。瞧這意思,是預備從她們裏頭挑太子妃了!”

顧慈腦袋“嗡”了聲,捏緊杯盞。

前世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只是那時她根本不在意誰做太子妃,由她們去。這選秀一開始辦得還有模有樣,後來不知怎麽的就不了了之,直到最後,東宮後院都空無一人。

不管這選秀結果如何,至少說明,陛下和皇後娘娘對她已再無好印象。她必須趕在正式選秀開始前,跟戚北落解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