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初心(09)

從後方側門出去,再穿過一條走廊。

在職員室門口,傅聿城被工作人員攔下,說觀眾不得進入。傅聿城給蔣琛打電話,響了幾聲,沒人接。

有人擡著道具經過,讓人讓開別堵著路,傅聿城只得先往外退。

走廊裏人來來往往,亂成一鍋粥,傅聿城一邊往外走一邊給梁芙打電話,卻也沒人接,大抵剛退場有事在忙,沒空看手機。

他走到走廊入口處,占個空曠的位置,決定先等會兒再試。

正這時,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抱著一大束洋桔梗走過來,攔住了一位匆匆忙忙的工作人員,“你好,能不能麻煩你把這束花送給梁芙小姐。”

那工作人員騰出一只手把花接過去,“你叫什麽名?”

“不用,您幫忙交給梁小姐就成,謝了。”

傅聿城之所以注意到這人,是因為他拿著洋桔梗,這是梁芙最喜歡的花。

這人送完花,恰好來了一個電話,他一邊接電話一邊往外走,“你好……鄭總?久仰久仰——對對,我就是衛洵……”

傅聿城並非有意要聽人隱私,只是那人自報家門,這名字是橫在他與梁芙之間的一根刺。

他一愣,頓了頓,還是決定跟上前去。

走廊前方轉彎出去,是劇院後方的停車場,那人走到一輛車旁停住了腳步,繼續接電話。

傅聿城往車頭看一眼,Jeep,大切諾基。

這人電話不長,等他接完,傅聿城走上前去,“衛洵?”

對方盯著他看了片刻,“您是?”

“傅聿城。”看他臉色微微一變,傅聿城確信他聽過自己的名字。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煙,給衛洵找一支,“占用你一點時間,跟你說兩句話。”

衛洵把煙接過,笑說:“成。”

他一身銀灰色西裝,頭發理的很短,耳骨上幾枚銀色耳釘,容貌十分出挑,氣質裏混著一點兒說不住的邪性。

“來看梁芙演出?”

“是啊。”衛洵偏著頭把煙點燃。

“兩回,你都避而不見。”

衛洵一頓,似驚訝傅聿城連上回的事也清楚。片刻,低頭笑了聲,“我慫,還沒做好去見她的準備。”知曉梁芙在這兒演出是湊巧。他做紅酒生意的,有個客戶叫陸松雲,那天去跟陸松雲談生意,陸松雲接到一個電話,恰好是梁芙打去的。他說自己也是梁芙的粉絲,陸松雲便告知演出信息,邀他也來觀看。

傅聿城原有一肚子話要對梁芙說,碰見衛洵,想起此前梁碧君所說的那番話,眼前這人興許才是梁芙的首要症結。

“拜托你一件事,”傅聿城淡淡地說,“去見她一面,了了她這個心結。”

衛洵有些詫異,笑說:“傅律師人挺大度。”

能準確無誤說出自己的身份,可見這人確實一直在關注梁芙的生活。

傅聿城往劇院那兒看一眼,猜想此時此刻梁芙可能正在與同劇的演員慶祝。

被一時澎湃而難以按捺的情緒沖昏頭,他覺得自己今天非要見到梁芙不可。但等冷靜下來,他意識到自己沖動,清算往事的道歉,不必非得今天說,她值得今天這個圓滿的日子。

傅聿城不喜這人略顯輕浮的揶揄,但並不回應,神色極淡,“她信任你,這麽多年沒去問她父親真相。這份信任不值得你給她一個交代?”

衛洵笑容漸消,低下頭去,一時不說話,只是抽煙。

“如果你打算去,另外找個時間,今晚就別打擾她了。”傅聿城不再說什麽,轉身便走。

他被一種極度冷而沉重的情緒拉扯著心臟。

和大度不大度沒什麽關系,他已經因為自私怯懦,耽誤她、輕慢她那麽久,幫這一點忙原是應該。

至於衛洵究竟會不會去見她,他左右不了,也不準備過問了。

梁芙一退場,立馬讓一人給攔住,視野之中一抹奪目的明黃色,她定睛一看,笑了,“陸先生。”她早囑咐了後場的工作人員,若是陸松雲來探視,一定放行。

陸松雲把花束飽滿的向日葵遞給她,一貫鎮定平實的臉上也染著喜悅神色:“恭喜你演出成功。”

梁芙讓其他演員先去休息室,自己接過花跟陸松雲走到一旁去說話。她臉上汗還沒幹透,笑容難以掩飾,眼睛都是亮的,“這種水平的作品,讓您見笑了。”

“只要你再次登台,表演什麽都無所謂。”陸松雲語氣誠懇,“雖然這一天,你讓我等得久了些。”

梁芙笑著,把那束花抱緊,心裏慚怍之情漸消,她對自己、對時光欠下的的,終會慢慢償還。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我還想演出,只是得放棄古典芭蕾重新開始。”

“願意出發,什麽時候重新再來都不算晚。”陸松雲從西裝口袋裏翻出一張名片遞過去,“這是我的一個運作舞團的朋友,主要做原創舞劇,你如果感興趣,可以聯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