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0章 消息

“那豈不是拿他沒有辦法?”葉修遠怒道,“這簡直天理何存?”

“天理還是存的。”比起他的激動,衛瑤卿倒是仍然十分鎮定,道,“但威嚇的手段不長久,並不能拖多久,所以陳善接下來用兵應當比先前激進很多。不在百姓的怒火徹底反噬之前剿滅百姓的怒火,他會引來很大的麻煩。”

“所以,現在輪到陳善急了。”裴宗之道。

“可遠水解不了近火,現在怎麽辦?匈奴人和陳善合作了,我們與陳善原本是一個打一個,勝負伯仲之間,現在是兩個打一個啊!”葉修遠急道,“我大楚危矣!”

“是麽?我不這麽看。”沒想到這等時候了,原先愁眉不展的女孩子反而鎮定了下來,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道,“我曾在一個地方聽過一首民間童謠。”

這種時候誰還管這個?葉修遠心道,但對上女孩子似笑非笑的神情,卻本能的不敢反駁,半晌之後,道,“什麽童謠?”

“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擡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

話音剛落,裴宗之便連連點頭:“有點道理。”

葉修遠:“……”誰知道這兩個人在說什麽。

那兩個人也沒有等他領會明白的意思,繼續談了下去。

“智牙師不是傻子,人人皆有私心,所以一定會變成三個和尚的局面。”衛瑤卿說道,“也許這樣反而是一件好事,在我看來陳善這一次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分明是個餿主意,除非他能趕在所有人之前,將局面平定下來。”

裴宗之想了想道:“也許未必是陳善的意思,聽說陳善患有內傷,前些時日兩兵相交過後,便昏睡了幾日,算一算,就是匈奴人入關的時候。”有內傷這件事他也是聽師尊說的,據說是被廟遠先生用“情”擺了一道,險些被困死在實際寺,這也是為什麽師尊抱著實際寺不肯出頭的原因,說到底是怕因此惹急了陳善。

“就算最開始不是他的意思,聽到消息時他明明可以阻攔的,卻沒有。”女孩子冷哼道,“也是。若是說好了開門臨到頭來卻突然反悔,匈奴人必然大軍壓來,到時候不利的就是西南軍,所以他不會阻攔。說到底還是沒有底限罷了……”說著打了個哈欠,支著下巴閉上了眼睛。

堂內安靜了下來。

“那個和尚……”正低頭獨自領會的葉修遠突然出聲。

卻聽裴宗之噓了一聲,道:“她要休息了,你去外頭領悟去,不要吵她。”

這都能休息?耳邊輕微的鼾聲響起,還真睡著了啊!葉修遠翻了翻眼皮,無奈的退了出去。

……

……

這種時候,不是誰都能睡得著的,匈奴大軍一路入關而來,馬蹄踏破樊城的那一刻,面對的只有滿城驚慌的百姓,打下樊城的西南軍早已撤了出來。

樊城的百姓聽不懂這些匈奴人在說什麽,只是從他們興奮激動的神情中,敏銳的感覺到了這怕不是什麽好話,不由驚慌警惕的看著他們。

直到為首的那個人擡手一個手勢,馬蹄朝他們踏來。

一聲“救命”聲響徹在樊城上空。

不過幾個月的功夫,還未從兩軍交戰的陰影中回過神來的樊城,就迎來了更為恐怖的修羅地獄。尖叫聲、呼喊聲、哭泣聲伴隨著放肆的大笑聲縈繞在樊城的上空。

家裏的米糧瓜果被那些異族人毫不留情的搶走了,有敢上前阻撓的,彎刀出鞘,穿過身體,引來更為淒厲的慘叫聲,甚至有生的貌美的妙齡少女也被毫不留情的拖走,眾人扛起鋤頭奮起反擊,卻終究倒在了訓練有素的馬蹄之下。

街上已經沒有什麽活人了,那些雞鴨之類的家禽則被人欽點著帶走,這些人是來掠奪,是來屠城的。躲藏在米缸中瑟瑟發抖的少年人借著縫隙向外望去,記住了這一張張迥異得意的臉。

為首的那個生的好看,像極了漢人,開口卻是他們聽不懂的匈奴話,看表情,似乎是在嫌棄他們掠奪來的東西太少了。

為什麽會這樣?空氣中密布的血腥味即便藏身米缸也聞得到,他們知道大楚與西南軍在打仗,他們也經歷過那樣的戰亂,有打仗必然死過人,但不管是大楚還是西南軍,卻從未如眼下這樣滿城被血腥淹沒,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用勞動換來的東西就這麽被人搶走了。

其實,原先,不管是大楚軍贏還是西南軍贏,他們都沒有什麽感覺,都是為了爭奪權力罷了,你們打你們的仗,與我們有什麽關系?統治的官吏與巡邏的官兵從大楚軍變成西南軍,城裏的縣令也換了個人,他們依舊如常的生活著。可如今,外敵入侵,那些巡邏保護他們的官兵去了哪裏?為什麽不見了?縱使不願相信,可事實擺在眼前,西南軍……西南軍勾結匈奴人,將他們滿城的百姓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