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7章 探子

在碼頭上說了會兒話,一行人便登了船,王栩等人也只抓了船老大二莽過去問了問,便將人放了回來,而後堂而皇之的進主艙坐了下來。

他們這些客商也未被限制走動,在甲板上站了片刻,便回自己客艙中呆著了,回艙的時候還聽到官差們抱怨“這些世族還真是沒事找事”。

吃過飯,衛瑤卿剪了兩個紙人放在艙中,又囑咐了一番二莽莫讓人打擾,便跟著裴宗之上了岸。還是那日晚上易容時的打扮,裴宗之的那個探子就在街角擺了個糖人攤子,攤子前空空如也,只他們兩個人圍著。

那六十多歲的探子一邊畫糖人一邊說話。

“我倒是不曾想到臨江城這地方還有機會看到您……”

“閑話少說,說正事。”裴宗之懶得和他話家常,開口便打斷了他的話。

那一把年紀的探子眯眼盯著裴宗之看了片刻,手伸了出來:“這裏生意不好做,再過幾年做不動了,還缺些養老的錢,實際寺慈悲為懷,應當看不過去吧!”

“慈悲的不是我。”裴宗之說著,卻從懷裏拿出一只錢袋丟了過去,道,“可以說正事了。”

那老探子哈哈一笑,將錢袋塞進了胸前的暗袋裏,才道:“四十年前的水患正是我交替到此地不久的事,印象很是清楚,因還弄出祭祀什麽的事情,便特意將此事告訴了天光大師。”

裴宗之道:“他一定是覺得你事多。”

老探子點頭,耷拉的眼皮微微擡起,目光明亮:“那時候年輕氣盛,滿是幹勁,一遇到同祭祀什麽的相關的事情便急急忙忙的寫信過去,卻被潑了冷水。後來也慢慢習慣了,天光大師不攬事,同你倒是完全不一樣。”

裴宗之沒有說話,只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都一過四十年了,就是想查也不好查了。”老探子道,“那於家的人雖然人腦子一根筋了點,但好歹也是開私塾的,固執不討喜卻不代表是個惡人。其實這樣的人不少,你知道這個人不討喜,但也知道是個好人,所以尊敬他們的也有不少,尤其不少受過恩惠,在私塾讀過書的年輕人對於家還挺是尊重的,來往都要喊一聲先生。”

衛瑤卿道:“但尊重只是體面,不代表於家有能力違抗全城百姓的意見,違抗官府的決議。體面並不等同於權勢。”

老探子點頭,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才又低下頭道:“說的沒錯,大抵也是被這一聲聲的‘先生’喊飄了,居然敢在那個時候站出來反對,還用如此激烈的方式,自然引起怨言,更遑論,這件事最後還當真成了。”

裴宗之道:“事情跟我們猜測的差不多,閑話不要多說,我只問你幾個問題,那於家一家都死了?可留後了?”

老探子擡頭翻了翻耷拉的眼皮,將手裏做好的金魚糖人遞給他道:“裴先生,在下只是個做糖人的,這種事我怎會知道?”

“這個你不知道,那麽於家的書房和私塾的位置你還記得麽?”衛瑤卿道。

老探子想了想:“四十多年了,記得不是很清楚,不過應該在城中的位置。”

“縣衙那裏?”

老探子點頭:“差不多吧,具體什麽位置不記得了。”

“林大人的宅子是什麽時候開始建的?”衛瑤卿又問。

老探子道:“三年前吧,那地方原是一片空地,縣令大人就買了地,開始建宅子,到底是四十年前的事了,也記不得那麽清楚了,尤其還被天光大師訓斥了一通,老夫便沒有再管這件事。”

“那就不問四十年前也不問三年前,問現在的事。”衛瑤卿道,“從河神祭祀開始,最開始的人是怎麽死的?”

“最開始是碼頭的停船,臨江城做的就是水上生意,那條船也是時常入江的貨船,那船老大與船工在頭天晚上還喝了酒,一身酒氣的開了船,後來一直沒回來,傳言紛紛,‘河神’的說法就是那個時候起來的,不過那時候沒什麽人信,畢竟喝了酒失足跌到江裏淹死也是有可能的。再後來,船找到了,貨物都在,人一個都沒了。”

裴宗之舔著糖人道:“那也不可能一船人全部淹死。”

老探子瞪了他一眼:“總之一開始大家是不相信的,直到有人真敲鑼打鼓送了些牛羊牲畜丟進河裏,那群失蹤了好久的船員就這麽送上來了,從那時候開始大家就將信將疑的,只是林大人一直出面安撫說不是。”

“一邊說不是‘河神’,一邊又任他們祭祀‘河神’,而且還尋不出不是的理由,換我也更信了呢!”衛瑤卿接過老探子又做好的糖人舔了口,道。

對她陰陽怪氣的語氣,老探子不以為意,道:“總之就是這麽一回事,那些不拜河神就出行的,是要出事的。城裏丟了或者少了什麽人,也盡管去找‘河神’,總能換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