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難平

腳下隆隆聲響起,手腕粗細的鐵棍自四面八方而來,不過轉眼的時間,眾人所見,原先破敗不堪的屋舍便脫去了臟亂的偽裝,這是一座牢籠,困住了前來的眾人,有侍從奮力向鐵棍砍去,激起零星的火星,卻分毫不動。

“精鐵所制,你們砍不開的,我來。”陳善擡手制止,嘴角似是自嘲:“阿遠,原來,你是為此而死的。”

鉆出的鐵棍戳破了破敗的偽裝,脫去偽裝的墻面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字,字寫的很好。

大大小小的“意難平”將眾人困在這裏,壓抑感鋪天蓋地襲來。一時間眾人仿佛看到了那個曾名動一時的儒生在生命的最後階段奮筆疾書,不寫旁的,只是反反復復的寫著三個字:意難平!

終究意難平!是對於害死那個孩子的愧疚還是對自己義兄所為的憎恨?到底哪一樣多一點,他人已死,沒有人知道了。眾人只知他想說的話:意難平!

“阿遠,原來你的死不是憂傷她所逝,而是為了以死作餌,為了殺我。你未算錯我二人的兄弟情,我確實來了。”陳善苦笑了兩聲,手卻壓上身邊的佩刀,“就如我未算錯你我二人的兄弟情一樣,一人騙一次,這次扯平了。”

“你知曉自己若是不死,我絕不會前來,所以不惜身死,也要誘我前來麽?”陳善拔出身邊的佩刀,“值得麽?”

刀舉至半空中,陳善卻忽地手一松,佩刀“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他臉色凝起,“有毒!”

紅紅綠綠的彩煙從四周飄來,充斥著整座牢籠。

山下的吆喝聲正在興頭上,童子們嬉笑尖叫著喊道:“加油,木頭叔叔加油踩!”

水車瘋狂的轉動,其頂的小扇子搖搖晃晃,吹的樹枝沙沙作響。

彩霞凝空,那一片的天空都染上了五色的光彩,煞是好看。

“侯爺!”侍從們環住陳善,警惕的看向四周,雙手微顫。

這座鐵籠乃精鐵所鑄,一時半會兒是無法脫困的。

陳善抿唇,支著佩刀直起身子,環顧四周:“不要運內力,不然毒發的更快!”

耳尖位動,有箭鏃自四面八方而來,劍尖發黑。

“毒箭!”侍從護住握住佩刀,揮去毒箭。

這味道不是毒!

“不可!”陳善連忙出聲阻止,箭鏃擦過屋內零零散散散落了一屋子的書瞬間燃了起來。

火光沖天!

陳善的臉色在漫天火光中白的驚人。

“阿遠,你以死作餌,是真的要困殺我啊!”

“我以為比起死人,活人總是更可怕的,我活人都不懼,更何況死人乎?”

“但是我錯了,阿遠,如果那個死人是你的話,也同樣不可小覷!”

“已有很多年無人能夠傷到我了,即便是極為擅長暗殺的殺手也無法傷到我,你卻做到了……”

……

“快看快看!”吃著糖的童子們指著天叫道,“好好看!”

那一片天不同別處的澄碧,彩煙若霞凝滯在半空中久久不散,天色紅如火燒,艷如脂染。

“他當家的,這是不是就是跟老人家說的火燒雲有點像。”

踩水車踩的滿頭大汗的村民呼著熱氣邊踩邊道:“這個天哪來的火燒雲?”

應該是偷雞賊跟高老光棍又弄出來的新花樣吧,真是好看啊,以前從未弄的這麽好看的。

紮著羊角辮的女童嬉笑道:“下次用我家的牛跟張姐姐換,不換糖人了,換這個。”

“話說高大叔跟張姐姐這回一走什麽時候回來呢?”狗子吃完了糖,咬著手指流口水,被一旁的村民婦人罵著不許吃手指,才抓了泥的手怪臟的。

“他們是去長安了吧,天子腳下呢,一定很熱鬧很好玩吧,聽說有好多好玩好吃的東西,還有藍眼睛的胡人呢!”

“不知道,但一定有很多好東西,高大叔跟張姐姐早點回來就好了,大黃最近越來越過分了,像個無賴,不但偷吃,還欺負小黃呢!”

童子們嘰嘰喳喳的說著笑著,夾雜著村民農婦的閑聊,武陵村的生活一片紅火。

……

實際寺午課的鐘聲被敲響,寺裏的小和尚們紛紛趕到大殿,一個個在蒲團上坐了下來,要聽天光大師講午課了呢!

最後一個小沙彌匆匆趕來,摸到了最後的蒲團上坐了下來,暗道:還好還好,還來得及聽天光大師的午課!

正這般想著,便聽最前面的天光大師出聲了:“戒貪,去把門關了,午課要安靜。”

小沙彌連忙起身,關上了殿門,而後坐回蒲團上,虔誠的看著最前面的天光大師。

大師神情溫和含笑,聲音徐徐而起,眾人認真的聽了起來。大師親自授課,這可不是什麽時候都有的。

仿若施了一層薄脂的天空凝滯了好久,童子們嬉笑打鬧著玩的正歡,有人“噗通”一聲跌倒在地,惹得眾人一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