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卻說張秀蘭一夜沒睡穩,到嘴的甜餅呢,還沒咬就要跑了,怎麽想都睡不著。她是討厭王巧珍,可她不討厭王巧珍能給她和家裏人帶來的利益,晚上在被窩裏嘀嘀咕咕跟徐良才說了半天,越說越覺得王巧珍勢力白眼兒狼,翻身了就想把她兒子踹了,這事情不能夠。

第二天上午把家事都料理清爽了,早早喂孫子吃過午飯把人托給鄰居幫著照看著,換了件洗得發白卻熨得筆挺的外套往Q大去了。

這一年招生雖不多,可中午休息的點了要到Q大找個學生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一路問了不少人才找到王巧珍宿舍去,站在門口探頭往宿舍裏看。

王巧珍是怎麽也沒想過張秀蘭竟然會找她找到學校裏來的,只是看著那張臉,過往那些事情就都浪潮一樣湧起,徐向東覺得事情過去幾個月了,可之於她,曾經的那些事像鐫刻在骨子裏,日日夜夜,甚至一個怔忡都會想起。

人說心有千千結,心結心結,王巧珍如今是真信的,受到的傷害太深,你的大腦,你身體不知名的地方,會被烙印一樣留疤,觸之即疼。

所以她和徐向東的婚姻是注定走不到一起的了,他本身的糊塗不說,張秀蘭其人,她只是想到都會覺得痛苦,更不要說見面相處。

一如此刻,乍見張秀蘭,那種厭惡傷痛惡心,種種說不上來的情緒都在見到她那一刻陡然升起,身上的氣息都隨之變了。

張秀蘭這也是自十一月後頭一回見王巧珍,她也審視著她,不過四五個月沒見,一個村姑成大學生了,還和賀家扯上親戚關系,呸,這賤.人倒是好運道。

只是一個照面,彼此眼裏就都是火光四撞,張秀蘭今天來是準備先懷柔兩三句的,先禮後兵。

所以這會兒哪怕心裏槽得要死,臉上假模假式的僵笑還是有的。“你跟我出來一下。”

也沒說叫的是誰,那揚著的下巴都帶著股高高在上的傲慢。王巧珍幾個室友你瞧我我瞧你,最後一致把目光停在王巧珍身上:“找你的?”

王巧珍點了點頭,說實話,徐向東媽她看到就犯惡心,極端厭惡一個人,已經形成生理性反射了,可顧忌著這裏是這校,顧忌著舍友,仍是點了點頭,冷著臉走了出去。

略離了宿舍幾步,問:“你找我什麽事?”

聲音冷淡又僵硬,她的婚姻走到這一步,她和徐向東還有張秀蘭,誰都有責任,可張秀蘭在其中居功至偉。

張秀蘭聽她這話,不高興了,冷笑一聲:“和婆婆就是這樣說話的?我就知道指望不了鄉下人有什麽教養。”

王巧珍是懶得慣她這自以為是的城裏清高病,直接一句嗆了過去:“你還真算不上是我婆婆了,徐向東沒告訴你我們正辦離婚嗎?”

張秀蘭來之前想的先懷柔兩三句到這裏就全省了,這沒法懷柔,臉都給踩地上摩擦了,再懷柔都腫了。

要是今天是個比她強得多的這樣踩她臉,她吃罪不起也就算了,王巧珍算個什麽玩意兒啊,兒媳婦,兒媳婦是什麽東西,兒媳婦就是當婆婆的想怎麽磋磨就怎麽磋磨的玩意兒,還想翻得出她手心不成?

自古就沒有聽說兒媳爬到婆婆頭上拉屎的,不教訓得她怕了她不知道對婆婆要怎麽敬著,當下也忘了今天來幹嘛的,就想收拾王巧珍一頓先。

剮了臉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個省油的燈!當初是看上我們家是城裏的,才死不要臉巴上我家東子吧,趕著往床上倒貼呢,你是個什麽貨色啊,讀個大學你就抖起來了是吧?不稀罕我們東子了是吧?我可告訴你,和你離婚了我們東子再找個比你好百倍的城裏姑娘不知道多容易,還能是黃花大閨女。”

說到這裏尤不解氣,臉上的惡意遮都遮不住:“上了大學就鬧離婚,你信不信我今天在這裏鬧上一通,我叫你大學生馬上沒得做,收拾包袱哪裏來滾回哪裏去,回鄉嫁個泥腿子老光棍吧你!”

這樣的事她見得多了,管誰有理沒理,只要發作的由頭說得過去,在學校鬧個幾回她就別想有好果子吃,張秀蘭說完這話頗為得意。

王巧珍臉色鐵青,她自來知道張秀蘭不是個好貨色,可還是能一次次被刷新下限,實在面目可憎,她握著拳,指甲紮入掌心,盯著張秀蘭恨不能擡手扇她兩巴掌。

可是不能,在學校裏只要鬧起來,不管過程怎樣,最後怎麽都是她吃虧。

沈瑤因著她表姐隨的禮太厚,中午下了課就往Q大來,也不知是什麽孽緣,兩次過來兩次碰到徐家人找她表姐的茬。她剛拐到這邊,別的都沒聽到,恰好聽到最後那句我叫你大學生沒得做,收拾包袱哪裏來滾回哪裏去,回鄉嫁個泥腿子老光棍。

聲音不高,放出的話卻跋扈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