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徐向東閉了閉眼,和王巧珍已經訂下的婚期也不準備再跟他媽說了,說了句:“就先這樣吧,媽你也冷靜冷靜。”

說著就要掛電話。

徐良才劈手奪了那電話,放了狠話:“把你媽氣成這樣,你本事了是吧,你要娶鄉下泥腿子行啊,這個月的錢和票也不用給你寄了,你就跟著那群泥腿子過去吧。”

說著率先把電話給撂了。

徐良才黑著臉,在郵電局就放話要和二兒子斷絕關系了,哄了張秀蘭半天,夫妻倆這才分了道,一個去單位上班,一個回自己家裏去。

張秀蘭這一委屈,在徐家無疑又是一陣大颶風,一家人晚上下了班坐在一起沒少批判徐向東的不孝,村姑的可惡,可是時間一天天過去了,這樣批判漸漸變了味,張秀蘭語氣沒那麽硬氣了,她光在這裏嘴炮有什麽用啊,她再氣老二又看不到,可別背著她在鄉下已經結了婚了。

她冷靜下來開始反思,她對她兒子的策略是不是用錯了,她說那女人不好說得多,兒子現在已經開始反感她了,這怎麽能行。

她這思路一轉換過來,一拍巴掌,她得去沈家村!

徐良才一開始是不同意的,來回的火車票多貴,花哪裏不比花在這上頭強。

張秀蘭覺得她老頭子的腦子真沒她好使,她說:“你現在跟他犟,那是把他更往那鄉下女人身上推,咱兒子不就白養了,就老二跟賀時那關系,他回了城能找不到好的單位安置?你看這些年賀時哪裏少照拂他了,他跟我們離了心,便宜的還不是那女人。之前的策略錯了,我不該一急起來就鬧得那麽厲害,我得親自去看看,到了那邊見機行事。”

在徐家,別看賺錢的不是張秀蘭,可真正掌家拿主意的都是她,徐良才就是個凡事都聽老婆的,所以,張秀蘭當下就收拾了幾套衣服,第二天一個早往火車站去了。

又說沈家村這邊,沈家七八天前就接到了王二舅的通知,這個星期天王巧珍和徐向東結婚。

王雲芝張口結舌,巧珍和徐向東結婚?這是什麽狀況?他倆什麽時候的事啊?

王二舅對徐向東很滿意,老農民嘛,有個城裏知識份子女婿,還是北京城的,心裏又是高興女兒將來有好日子了,又覺得女兒優秀嫁得好頗有面子,除此之外,心底還有兩分攀了高親的惶惶不安,不過和喜興比起來,那兩分不安都在角落裏窩著,沒見天日。

說是倆人自己看對眼了,有一段日子了。

王雲芝沒那麽樂觀,這要是就他們江市或縣城裏一個工人,她覺得就她侄女那條件,沒問題。

可知青啊,這真是邊都摸不著的東西,太遠太遠了,北京城,主.席住的地方啊,他們村裏都沒人去過那地兒。

就是覺得有些不踏實。

可這是她侄女兒的喜事,她也不好說那些觸她二哥黴頭啊,就問:“那小徐家裏人都知道的吧?”

王二舅說是知道的,徐向東確實跟他們說家裏是知道的,他家裏人的折騰,王巧珍見了個十之三四,王家人卻是兩眼一抹黑,誰都不知道,都以為親家是同意了倆孩子結婚的。

王二舅說:“巧珍挑的這個日子,正好是星期天,瑤瑤和剛子都有時間,到時你們一家人都過去給他們做個見證,喝杯喜酒。”

王二舅走後,王雲芝不太放心,沈國忠想想,說:“徐向東這人吧,不算穩重,那是還年輕,不過品性不壞,你就別操心了。”

周六,沈瑤一下班就往車站趕,坐到縣城又轉車到了鄉裏,堪堪趕的最遲一班車,到的時候都六點多了,天已經漸黑。

賀時一早就騎車到鄉裏,等在了鄉公社門口,和沈瑤約好了每次到這裏接她,所以每過來一輛車在這附近停下他都伸長脖子看,直到六點二十這一趟,才看到沈瑤從車上下來。

她是第一個下車的,所以賀時一眼就看到了她,他喊了聲瑤瑤,騎著自行車就迎了過去。

鄉裏能碰見的村裏人少,而且就是給人碰到了,賀時跟沈家關系不錯,偶遇沈瑤帶一帶也能說得過去。

讓沈瑤在車上坐著,問她這一路累不累。沈瑤下班那個點,想不錯過班車的話得趕得很急才成。

沈瑤說還好,賀時腳踩在踏板上剛要走,後邊有人叫住了他。

“賀時,是賀時吧,等等,我是你張姨。”

賀時聽到這聲音就覺不好,回頭一看,不是東子媽是誰。

沈瑤也看向那婦人,四五十歲的模樣,穿一身灰色翻領外套,白色的襯衫領子翻在灰色衣領外,頭發在腦後盤著,身上帶著點奔波後的風塵之色,平常該是個講究的,這絕不是個鄉下人。

她疑惑,賀時在這邊認識的長輩,大概就是邢偉的爸媽,難不成是邢偉家的人?可這婦人和邢偉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怎麽說呢,邢偉那人長了張厚道臉,這婦人面上卻隱隱帶著幾分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