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沾染

沈國忠夫妻倆很慣沈瑤,大抵體現在沈瑤想要的,她們能給的,就都能答應。

比如提著煤油燈去知青院玩,是的,旁人還有個去學習的借口,擱沈瑤這兒她能學得會什麽啊,由著她往那邊跑可不就是浪費煤油。

沈國忠不那麽想,他閨女就這麽個情況,能樂樂呵呵的他看著就高興,再說了,閨女學不進兒子不是還能學嘛,再不濟聽聽知青們講故事不也挺好,讓王雲芝給抓了一小把自家曬的南瓜子,跟沈剛說:“你帶上自己不會的作業,到那邊正好能請人教教你,他們知青屋裏有時候會講故事,你姐要是學習班呆得無聊,你就帶她去聽故事,到時候把南瓜子放桌上請知青一起吃。”

王雲芝不止抓了一小把炒南瓜子,還拿了兩顆宋知青那天給的糖出來,一顆給了沈剛,另一顆她直接剝了糖紙塞進了沈瑤嘴裏,笑眯眯看著她問好不好吃?

饒是沈瑤吃過的好東西多不勝數,這樣的奶糖還真是沒吃過,甜絲絲的,沒有奶味的腥膻。

王雲芝看閨女微微發亮的眼睛就知道她喜歡,果然小丫頭彎眉笑眼的點頭說好吃,她就覺得自家閨女這笑比糖還甜,直甜進她心裏那一種,想也沒想就說:“還剩的那幾個媽也給你留著,都歸你,你弟是男子漢不吃甜的。”

沈剛男子漢,手裏一個糖果剛拆了塞嘴裏呢,就聽他媽給他定了不吃甜的口味喜好了。

糖果入口,比那天透過糖紙飄出來的甜香味兒濃郁可口一千倍,沈剛嘴裏含著糖,一顆心喀嚓喀嚓碎,誰說男子漢不愛吃甜的了?他媽真會挑時候,這麽幸福的時刻就給他這麽殘暴一擊。

沈國忠看他那樣兒,笑著拍了他一後腦瓜。

“你這出息。”

沈剛估計從小叫他媽坑慣了,就懵了一小下下,糖雖然好吃,嘗嘗就行,哪能跟他姐搶吃的呢,看看這覺悟,可見王雲芝同志教育的成功。

裝好那一小把南瓜子兒,把自己的作業本卷一卷塞進了褲子口袋裏,手裏拎兩條小板凳,把一個沒點著的煤油燈叫他姐拎上,帶著沈瑤往知青院去了。

原主晚上從沒到過知青院,沈瑤對這邊的情況也就不太清楚,等到了後發現人還挺多的,不過像沈剛這樣的毛孩子一個沒有,都是些十七八歲,甚至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女,得有二十多人。

知青和村民,從穿著打扮氣質上還是很容易區分出來的,這二十多人裏頭,有十幾個是68、69這兩年來的幾批知青,所謂的知青大院其實原是沈氏宗祠,只是運動初期被造反派們把門口的石獅子和宗祠裏的先祖牌位都給砸了,院子空置了下來,正好大批知識青年下鄉支持農村建設,這青磚瓦房足夠寬敞的沈氏宗祠就被用來安置了前幾批知青,後來的知青住不下,才由各小生產隊自行安排。

上掃盲班的陸陸續續又來了些人,給村裏人上課的老師姐弟倆都認識,嘴裏的奶糖味還在呢,他們第八生產小隊的宋知青。

掃盲班嘛,沈瑤原以為她是沒興趣的,她雖不考科舉,府裏卻是請了先生教習的,著實用不著掃盲,純屬好奇聽聽宋知青講課。

結果等宋知青開始上課了她才發現,這裏的字她還真不全認識,宋知青教的幾個字和她們那的文字都不一樣,筆劃要少很多,也就沒走開,他教一個她看幾眼記下,一堂課聽下來叫她摸著規律了,這裏的文字基本經過了簡化,雖然沒學過,但看到了連蒙帶猜十之七八是對的。

原本以為自己來了要先陪他姐去旁邊廂房裏頭聽故事的沈剛,發現她姐還挺坐得住,只得陪著她上完一整節課。

沈瑤做事隨性,沈剛不會去懷疑什麽,村裏人也只當她是愛湊熱鬧,可這一幕落到徐向東眼裏就不得了了,隊長沈國忠是識字的,掃盲班教的那些字他能不認識啊,沈瑤用得著提著煤油燈上這裏學認字?

他思維自動發散到沈瑤是不是看上宋晉誠了,想上前搭話被一個天津知青給拉進了他們知青小聚的屋裏去了。

掃盲班的課程結束時,宋晉誠被幾個女學員圍住問問題,沈剛想著也就沒拿作業湊上去了。

知青屋裏的小聚會還沒散,只是這會兒已經從故事會轉向才藝展示會了,一個男知青在吹口琴,屋裏屋外不少人看,不止是知青,還有村裏的年輕人。

男男女女在一屋裏,雖坐得徑渭分明,可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一點肢體動作都散發著強吸引力。

沈瑤這樣一個十二三歲就開始參加各府詩會茶會賞花會的哪能看不出這點門道,怪道幹一天農活還有精氣神娛樂,對正當年的男女來說,這可不就是最受歡迎的一項活動嗎,蠢蠢欲動的小曖昧都在這些詩詞歌賦下了。

沈剛湊到他姐邊上說:“故事講完了,他們知青會的很多,口琴、笛子、詩朗誦,姐你要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