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妖姬當道

宮燈的星星點點倒映在河水上,畫舫搖搖晃晃。

偶有路過的行人看著那天上的絢麗之景,不住發出驚呼。

船上本該賞景的二人,卻似浮在水上的花瓣一般,飄零了一路,而後就散開了。

此時,畫舫靠在碼頭旁邊,在水面上沉沉浮浮。

妺嫵和船夫都已下船,惟余一襲黑衣青年。

他仰躺在船頭之上,一腿屈起,一手扶在自己額頭上。

他看著那漫天飛舞螢火蟲漸漸散開,光影逐漸消失無蹤。

仿佛那般的絢爛之景不過是他的夢境。

的確啊,他一直以為這個女人是在欲拒還迎。可是沒想到卻是在跟他玩兵法。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誘敵深入,遂全殲之。

讓他被誘惑著跌入她的陷阱之中,便毫不留戀地離去了。

“衛將軍你年少便履歷戰功,如今掌三軍之權,自當知道不適合做本宮的駙馬。陛下也不會同意。”

他自然知道,可是他從不曾在意。

他一直知道,這史書之上,功高震主的將軍又有哪個好下場。

可他也從不曾放在心上。上一世的時候,他只想著打敗匈奴立下軍功,然後便交出兵權去山河間逍遙自在。

可是那一杯斷腸的毒酒讓他醒悟了。

這一世,打敗匈奴之後,他便要緊緊攥著軍權。

既然功高震主,那麽便做個令皇帝畏懼的權臣也好。

只要自己軍權在握,就算是把這個姓姜的女人綁回去。最多不過是被罰罷了,陛下也不敢拿他怎樣。

可是那女人聽到此話卻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知何時,纏纏綿綿的秋雨落在湖面之上。泛起了不大不小的漣漪。

秋雨微涼,周圍的行人們喧囂著匆匆離去,雨滴之聲落在船頭打在石階,淅淅瀝瀝地響著。

他的心中卻是空落落的寂靜一片。

上一世,他照顧過這個為國犧牲過的可憐女人。

雖上一世的時候,他並不甚了解這個女人。可他知道,剛剛以團扇遮面,眼中含著笑、眸光之中卻無絲毫溫情的女子,早已和上一世的人對不上了。

她就像是包著糖衣的毒藥,明明知道有毒,卻會讓人上癮。

“如若你想帶走本宮,就要獻出一顆真心給本宮瞧。”

那女人臨走時回眸,似笑非笑,又半假似真地掩著面對他說了這句話。

真心?

可這長安城之中除了他衛澤之外人人假面,他只是相信了自己的友人,便落得萬劫不復。

而這一世,那女子眸光之中如有深淵,他又怎能預料獻出真心的下場?

冰冷的秋雨打在他唇角邊,他舔掉了唇角那幾滴雨水,帶著些涼意和幾分苦澀。

天地之間一片水霧蒙蒙,四周仿佛都被霧氣包裹,迷惘地不知該去往何方。

他睜開眼,突然看見在一片雨霧之中,孟燁磊撐著傘站在橋頭上看著他,他又想到了那天他說過的話:

“碰上這位殿下,你估計只有沉在湖底爬不起來的份兒了。”

沉在湖底嗎?

他估且要看一看,沉在湖底又會如何?

衛澤一個翻身,便落入水中,驚起一陣水花之聲。

周圍往來行人看到有人落水,有人收了傘便想要下去救人。卻突然被旁邊一個身著華服的男子伸手攔下:

“不用去,他水性好的很。大概也只是想清醒一下。”

過了許久又似彈指一瞬,衛澤只覺得肺中的一口氣就要耗盡了,可他卻憋著氣不浮上岸。

明明可以浮出水面換氣,可是他卻偏偏任憑自己沉在湖底。

他沉著心底那口氣,感受著那瀕臨溺水之時。往往只有置身絕境,才會想明白自己要什麽。

他眼前逐漸發暈,瀕死之際,他既有些恍惚卻又無比清醒。

“衛澤!你究竟上不上來?”

孟燁磊等了太久,心中也不禁焦急起來。

他本來只是暗中等候在此來看衛澤的笑話。

衛澤今天要是輸了人,見了他肯定會臊的不行,自己主動跳下水。

他們兩個從小一起遊湖摸魚,衛澤的水性比他還好。可是這等的越發的久了,他的心裏卻也不禁開始著慌。

他收了傘脫了外跑,正準備下河去看看,卻突然聽到水面上嘩啦一陣響,而後人就浮了上來。

衛澤扶在船頭,他大口地喘著氣。

冷雨澆在身上,他卻絲毫無知覺,他伸手握成拳,一擦唇角的水,竟大笑了三聲說:

“痛快!”

孟燁磊看著他這般,蹲下來摸了一下他的額頭,難道自己這個兄弟第一次被女人拒絕,經受不住打擊瘋了?

“你是不是瘋了?不要命啦?”

衛澤一撐手,便跳上了船頭。

瘋了嗎?他並不覺得。

自己有多少次以少勝多,又有多少次將性命至於鍘刀之下。他就是喜歡這種征服恐懼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