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撒糖

武錚無暇在此時思索翠兒之死。他見過太多死人,很多前一晚一起談笑暢飲的兄弟,可能第二天就會變成沙場上被人隨意踩踏的死屍,所以無法避免的,他對於大多數人的生死已經看淡。

對於這條突然斷掉的線索,他也暫時無暇理會。

此刻最緊要的還是他正在腹疼的媳婦。

是以,他匆匆地將林柔請到一邊,與她說明了情況。

林柔見他們已經回府,還正想問是什麽情況,一聽原來是女兒因月事疼痛,忙什麽也不顧了,跟著武錚緊趕慢趕地來到了竹風院。

武錚不便進去,就在外面等。

期間,林柔又是喚來丫頭倒水,又是喚來丫頭熬藥,他在外面足足等了有半個時辰,一切才弄妥當。

林柔走出來,對他笑道:“阿音想見你,你去陪陪她吧。今晚留在賀府吃飯?”

“嗯!小婿、小婿慚愧,最近公事頗忙,今日才算歇下來。以後不忙了,就可天天陪著她了。”武錚頗覺不好意思,先前因與賀齡音鬧了一場,他就沒再回賀府,賀家人肯定看出來了,恐怕又將他打回原點了,於是勉強將這幾日圓了回來。

林柔笑而不語。

她是過來人,怎麽能看不出這幾天的異常,剛才她進去之後,聞到女兒身上的酒氣,也不由得擔心追問。結果她的傻女兒不願說實話,依舊用謊話圓過去了,而且言語之間對武錚也是多有偏袒。

因此她就明白了,這兩人應是已經和好。

於是,此時她也就不再追問,只笑道:“好,那我叫廚房多做幾個好菜,開飯了再來叫你們。”

“是。”武錚在嶽母面前畢恭畢敬。

待林柔一走,他就迫不及待地轉身進屋看賀齡音。

沒想到一進去,就見賀齡音靠在床頭,手裏拿著他寫下的和離書搖來搖去。

他的心頓時被一把提起,快步走過去,心虛不已:“咳咳——我、我拿去燒了。”

賀齡音瞥了他一眼,看著和離書慢悠悠念道:“武錚與賀齡音自願和離,從此各自婚嫁,兩不相幹。”

武錚攥緊了手,腸子都悔青了——怎麽當時就寫下了這麽傻的話呢?

“燒了吧。”賀齡音一笑,將和離書塞到他手上,同時也將自己的手塞進他的大掌裏,“好了,我不是翻舊賬,只是看著這句話,還是挺傷心的。以後我們誰也別提和離兩個字了好嗎?”

“好、好。”武錚連連說了兩個好,隨即走到桌邊將和離書燒得一幹二凈,走回來時又握住賀齡音柔若無骨的手,在她身旁坐下。

“身體舒服點了嗎?”他仍舊很擔心。

“已經好了,肚子也不疼了。”賀齡音道,“方才漱了口,洗了臉,擦了身子,換了衣裳,已經感覺舒服了很多。我娘還讓人給我熬了藥湯,喝下去之後肚子暖了很多,酒的辛辣也被沖掉了。”

武錚一想到她之前將酒當成茶一口喝下,就又氣又笑,當然他也不舍得責備,只好嘆氣:“我以後再也不讓你哭了。”

在外面等候的時候,他就在回想這幾天的事,回想賀齡音說的話,回想她掉下來的眼淚。

一想到她這幾天該有多難過,他就想錘死自己。

賀齡音此時心情大好,笑眯眯地揉了揉他棱角分明的臉:“可是我本來就愛哭,你也不能不讓我哭啊……”

武錚一把抓住她柔軟的手,直直地盯著她的臉。

賀齡音確實愛哭,他就沒見過這麽愛哭的姑娘,哭起來簡直跟眼淚不要錢似的。

“那……我不會讓你再因為我而哭。”

賀齡音一怔,其實她明白,一生這麽長,這哪有那麽容易做到,不說兩人或許還會再拌嘴,就單單說他身為大將軍,上戰場是常事,倘或他受了傷,她怎麽能不因他的受傷而哭呢。

不過,當下正是兩情相悅溫柔繾綣時,她也不願拿那些假設的事來掃興,只含笑應道:“好。”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林柔便派人請他們去膳廳吃飯了。

賀齡音之前身子不舒服,所以林柔沒跟她說翠兒之死,也叮囑其他人不許在吃飯時說起,所以她此刻仍是不知。

而武錚卻已默默地打量起席上的人來。

今天剛好都來得齊全,賀氏夫婦、賀遼京夫婦、賀如淩夫婦以及賀亦青都在。

而這些人都是可以接觸到路線圖的人。

從他畫出路線圖到今天,已經過去了約莫半年,這期間他遠在北疆,很難追查當時的情況,而只要能接觸到路線圖的人,都有可能更改它。

這幾天,他找人一一調查過賀齡音給的名冊上面的每一個人的底細,從明面上看,每一個人都沒有害賀齡音的理由。此時,賀家的飯桌上也是一片其樂融融,每個人都言笑晏晏的,對賀齡音也是極好極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