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忠犬搖尾

倒還挺有自知之明。

賀齡音心裏忽然冒出這個想法,便覺得好笑,抿嘴笑彎了眼睛。

笑完之後,方道:“我從前也不知道,原來還有人長大了還會卷被子。”

更別說這個人竟是赫赫有名,令人聞風喪膽的震北大將軍。

這話若從他手底下的將士口中說出來,武錚必定上去一把抓住他衣領子,揪到校場上一對一打一場,叫他們知道,便是他睡覺的習性像小孩兒,拳頭可不像小孩。

只是,這話從賀齡音嘴裏說出來,武錚便一點也不惱了,反而覺得有點羞恥,當下局促地站在原地,鼻間哼哧哼哧了半晌,才道:“我以後改了去。”

賀齡音斂笑,解釋道:“我不是嫌你。”

睡覺這種事,只要自己喜歡,吊在空中睡都無妨。

不過……殃及池魚就不好了。

她開始發愁起來,她這條可憐又無辜的池魚往後該如何是好?若是夜夜如此,那她就得反復著涼反復不能好……

這麽折騰下去,不出一個月,她這條小命恐怕就要折騰了去。

以後傳出去,將軍夫人新嫁將軍不足一月便香消玉殞,竟是大將軍卷被子導致她著涼不治所致。

那必定是載入野史的一樁笑談。

武錚也想到了這點,他媳婦本來就柔弱可憐,似乎風一吹就能吹走似的,這會兒又著了涼,身子更加虛弱,哪裏再禁得起折騰。

到底是因為他……

他垂下頭,喪氣似的:“我今晚依舊睡地上吧。”

賀齡音嘴唇輕啟,似乎想說什麽,不過話到嘴邊轉了一轉,又咽了下去。

暫且先這樣吧。

這會兒,武錚又擡頭,招來正在不遠處的院子裏裁剪樹枝的張伯:“張伯,把給阿音看病的大夫請過來,我再問問情況,看看藥方。”

賀齡音好奇地瞧著他:“不必費心了,這藥我吃著挺好。你倒還能比大夫更懂不成?”

聽了這話,武錚眉毛不禁飛揚,臉上露出幾分得意之色:“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區區一些醫理我還是懂的,平時有點小病小痛全靠自己就能解決。”

他頓了一頓,似乎意有所指,又似乎只是隨口說說:“其實,我懂很多東西,不是只會打仗殺人。”

賀齡音抿了抿唇,陷入了沉思。

武錚又問她這會子難不難受:“難受你就打我。”

這句話將她從沉思裏拉了回來,賀齡音不禁眼裏蘊笑,奇道:“打你做什麽。”

武錚道:“我該打。”還將手主動伸了過去。

賀齡音看著他結實有力的手臂和胳膊,莞爾:“打你……我反倒手疼。”

武錚朗聲大笑起來:“那你就拿擀面杖打我,我都受著。”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張伯就將大夫請了過來。

武錚一邊問賀齡音身子感覺如何,一邊問大夫用了什麽藥,一邊又拆開一包藥仔仔細細看了,才道:“行,就用這個。”

便額外賞了大夫一些銀子,讓張伯送大夫出去,又將藥方交給芯兒,讓芯兒保管好,別讓別人碰去,每日按時煎。

待他們都下去,便又只剩下他們兩人。

武錚道:“北疆臨近北方蠻夷之地,這些蠻夷逐草而居,又各自組成了很多個獨立的部落,每當糧食不足時就會來我們這邊作亂,北漠與他們積怨已久。因此,這裏的局勢特別復雜,經常會有奸細混入我們這邊,我擔心他們會趁機害你,所以不得不小心謹慎。”

賀齡音才知他仔細看那些藥包的深意,一時心裏一暖。

武錚又道:“那天打劫你們的劫匪就是蠻夷,這兩天終於全部抓獲了。你想怎麽處置?”

賀齡音一怔,方笑道:“問我做什麽,你是將軍,該由你來決定。”

武錚笑道:“我當然是按軍法處置啊,在那之前,先讓你出口惡氣——這是我給將軍夫人的特權。”

因最後這句話,賀齡音臉頰莫名熱了起來,好在她著了涼,本就有些發熱,所以臉頰漸漸泛起的紅暈也不覺得明顯。

她淺淺一笑:“我沒有什麽惡氣好出,既有軍法,自然按軍法處置。”

武錚眼睛微眯:“好,既然阿音不出這口惡氣,這口惡氣就由我來出吧。”

賀齡音一聽,就知道武錚絕饒不了那些劫匪,不過她沒有追問武錚想使什麽手段,無論什麽手段,那都是劫匪該得的,她的善心不會用在這種地方。

這時,芯兒又過來了,說晚飯已經備好,端到膳廳裏去了。

武錚點點頭,主動攬過給賀齡音推輪椅的活,推著她前去膳廳。

芯兒見狀,便退至一邊,沒有跟去。平時將軍沒回來時,是她陪著夫人吃飯,將軍回來了,她自然不好與將軍同桌。

於是,膳廳裏只有武錚與賀齡音對坐,如昨晚那般。

武錚方才見過芯兒,正好想到芯兒的事,便與賀齡音道:“雖然芯兒是張伯推薦的,但我還是派人仔細調查了她,是個清白可靠之人。你若覺得她好,就可以繼續用下去,往後帶入軍營裏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