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到醫院來,就是為你了跟我說這些?”

易宣望著辛月,唇角倔強抿緊,因為疼痛,他的背脊有些彎曲。

他分不清現在是胃痛還是心痛,胸腹部裏鈍鈍的疼痛讓他的情緒變得很糟糕。他不想聽見辛月說這些,他只想被她抱緊,想她和以前一樣,哪怕是責備,他也甘之如飴。

但辛月卻沒有半點如他所願的意思。

她靜靜看著他蒼白的臉色,看著他微腫的眼睛,裏面血絲很重。

他是真的病了。

辛月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已經打好草稿的嚴厲終是沒能說出口。

她淡淡起身,再次強調,“別再讓人跟著我。”

她要走,易宣沒來得及挽留。

出門前,辛月到底還是留下了一句:“好好休息,別再糟蹋自己的身體。”

病房的門被輕輕帶上,易宣的身影晃蕩一下。

他緊緊捂住腹部,豆大的汗珠順著鬢角滑落。

陰鷙的眸望著辛月離開的方向,易宣的臉色陰沉的可怕。

*

何山給辛月送過U盤的第二天,他就接到了來自辛月的電話。

現在,他成了辛月的眼睛,幫她盯著暗處,也盯著易宣。

從醫院出來,辛月接到了何山的電話。

江美母女又回來了,這次,就連桑旗也一起來了Z城。

桑旗和江美的關系不言而喻,他們這次回來的目的該也是為了承建。

江美去年回來短短半個月,恰逢邵凱出事,辛月根本沒有心思管她。這一次她和桑旗一起來,不知道他們準備了什麽樣的招數。

辛月沉吟了一瞬,在電話裏告訴何山,晚上八點,在雅川碰頭。

何山在電話那頭愣了愣,問她:“為什麽去那裏?”

辛月發動車子,冷聲道:“別裝了。”

她只這麽說了一句,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喂、月姐……”何山呐呐地舉著手機,回身望著邵凱,“掛了。”

邵凱半靠在床頭,剛才辛月在電話裏說的他都聽見了。他朝門邊擡了擡下巴,示意何山先出去。

何山拿著手機出門去了。

邵凱伸手拿起床頭櫃上擺放的相框。

照片裏的少女,是辛月。

這是她剛升上高中的時候。少女時期的辛月高挑白皙,眼神靈動,笑容似春光明媚。深藍色的裙角在陽光下飛揚,美好青春的模樣讓邵凱第無數次為她心動。

辛月向來聰慧,她遲早都會發現何山是他故意安排過去她身邊的。

聽她的語氣,似乎是有些生氣。她不喜歡有人騙她,他知道。

但是沒關系,只要她已經看清了易宣,那她和自己之間就還有很長時間可以化解這些小小的誤會。

晚上,辛月獨自去了雅川。

來給她開門的是何山。

在這裏看見辛月,何山似乎有點心虛,他不敢直接看她,半垂著頭側身讓辛月進屋。

辛月目不斜視地進屋,臉上沒有半分表情,徑直往邵凱的房間去。

何山落在她身後,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氣。

房間裏,邵凱剛剛吃過藥,正靠在床頭看書。

辛月進門,他立刻把手裏的書放下,笑望著她:“你來了。”

辛月淡淡應:“嗯。”

起初所有人都認為邵凱再也醒不過來了,但事實上在他出事後的第十七天,他就已經醒了。

只是這件事除了辛月,誰都不知道。

那時辛月還在調查他出事的原因,處於警惕,她秘密地幫邵凱安排了轉院,又找了另外一個和他身形類似的病患代替他躺在醫院裏擾亂其他人的視線。

除了辛月和何山,至今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邵凱已經醒來的消息。

在雅川的房子是辛月臨時租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什麽會選在這裏,大約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那次的車禍雖然邵凱僥幸活了下來,但他顱內的血塊卻時時刻刻威脅著他的生命,他至今都無法正常站立。

這四個月,邵凱消瘦了許多,臉頰凹陷得相當明顯。

辛月每每看見他,歉疚就會占滿她的內心。

邵凱床邊有專門為辛月準備的椅子,兩個人說話的時候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疏離卻不陌生。

今天,床邊那把椅子不見了。

辛月把包包放在床尾,繞到他床邊,輕輕坐下。

“今天怎麽樣?”辛月輕聲問他。

“都還好。”邵凱把書放到床頭,撐著身體坐直了一些,“你突然過來,還要阿山一起,是不是要跟我說什麽?”

辛月側眸,看見他的淡定,眸光有點冷:“你不問我怎麽知道的?”

邵凱笑著搖了搖頭,“你遲早會知道。”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辛月凝眉,“為什麽連你也要用這樣欺騙的方式對我?”

何山和邵凱故意派到她身邊的,其實她一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