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天在家裏發生的事情在辛月心裏留下了一根刺。

易宣對她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她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

她必須做點什麽,才能把他錯誤的遐想扼殺在搖籃裏。

易宣不願意搬出去,那她就自己搬走。

雖然念書的時候她一直沒有住校,但宿舍裏她的床位還在。

辛月搬去了學校。

已經大四了,宿舍裏的其他人都在忙實習,忙畢業,辛月的突然出現並沒有引起誰的注意。

往常辛月在學校裏就很低調,她從不與誰交往甚密,一向都是獨來獨往,待人接物永遠都是客氣而疏離的。剛開學的時候,有人猜測她是不是有什麽怪癖,或是心理障礙,但隨著時間大家慢慢發現,辛月除了不喜歡與人交往,其他方面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漂亮的冷美人,是同學們對辛月一致的印象。

宿舍裏有六個床位,有三個人因為實習的原因已經不住校了,只剩兩個人還住在學校裏。辛月搬進去的那一天,她們還幫著辛月鋪床打水,辛月很感激。

過不了多久就要畢業了,苗淼好奇問她為什麽這個時候住到學校裏來。

辛月並不做解釋,只是淡淡笑笑,接過她手裏的開水瓶,對她說了聲:“我來吧,謝謝。”

苗淼有些悻悻的,身邊的周思然拉了拉她的手,撇撇嘴示意她別再問了。

晚上,辛月睡得很早。

她在自己的床上圍了遮光的簾子,不到八點她就上床將簾子放下,安安靜靜的,仿佛根本沒有她這個人存在一樣。

見狀,周思然在宿舍的微信群裏說:“人大小姐睡這麽早呢?我都不敢出聲了。”

苗淼發了一個小娃娃瘋狂點頭的表情包,說:“她突然搬來學校就已經夠奇怪了,沒想到她這個作息更奇怪,而且最最奇怪的是,她不說話的樣子真的好有氣勢啊!”

周思然表示贊同:“可不!幸好她沒從一開始就跟咱們住一起,要跟一開始她就住進來了,那咱們這四年還不得憋死?”

苗淼:“對對對!強烈同意!”

“你們在說誰?”

“嗚嗚嗚,我今天實習被老板罵了,急需安慰!”

這時群裏另外兩個人插話進來,話題很快就被岔開了。

辛月躺在床上,聽著她們兩個人手機震動的聲音此起彼伏,可以想象出苗淼和周思然在各自的床位上捧著手機聊得火熱的樣子。

這就是她為什麽不住校的原因。

簾子可以隔絕光線,但是隔絕不了聲音,任何一點細微的聲響都會造成她的失眠。

她拿出提前準備好的iPod,戴上耳機,沉緩的音樂流淌出來的時候,她閉上眼睛,眼前出現了易宣的臉。

以前知道她晚上睡不好,易宣就給她找了很多很多助眠的辦法,各式各樣隔音的耳塞更是塞滿了她的抽屜,但那些對辛月來說都無濟於事,她病情最嚴重的時候甚至會被自己的心跳聲吵醒。

那一段時間辛月很崩潰,她去醫院開了安眠藥。起初她只是乖乖的按照醫囑建議的用量服用,但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她實在受不了漫長的夜晚對她的折磨,自己偷偷加大了藥量。

那天是周四,易宣對第二天的運動會興致缺缺,下了晚自習他就提前回了家。他忘了帶鑰匙,只好站在門口敲門。

無人回應。

辛月的手機在屋內歡快地唱著歌,卻始終沒有人出來開門。

易宣很快意識到不對,正巧隔壁鄰居開門拿外賣,他二話不說沖進人家家裏,從他們家的陽台爬到辛月的房間外,站在空調外機上徒手砸碎了窗戶翻進屋內。

看見床頭櫃上空掉了一大半的安眠藥瓶,易宣像瘋了一樣抱起辛月就往外沖。

幸好她並沒有大礙。

辛月在醫院裏醒來,易宣守了她一夜。

他布滿血絲的黑眸裏細細的溫柔與寬容讓辛月不自覺地紅了眼眶,她像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樣,低著頭和他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那時的易宣展現出了他少有的耐心與柔情,他把她給他買的iPod遞給她,輕輕給她戴上耳機,溫柔沉靜的《月光曲》傾瀉而出。

“睡不著就聽聽歌。”易宣撫摸著她耳邊的發絲,低沉的聲音充滿了魔力,“不要再吃藥了。”

辛月有時會想象,易宣在看見自己毫無生氣地躺在床上的時候是什麽樣的表情。她從小就沒有媽媽,六年前爸爸也去世了,她幾乎已經快忘了,被人關心著,保護著,是多麽窩心的滋味。

這個iPod和這首月光曲,陪伴她度過了多少個難以入眠的夜晚,她記不清了,一如她記不清易宣是在什麽時候突然長大的。

她明明記得帶他回來的時候,他的個頭還沒有她高。

易宣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