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瓣桃花(第3/5頁)

“你在忙什麽?電話打爆了都不接。”杜寒川委屈巴巴地說道,“你不要我了嗎?”

“在相親。”

“……什麽?”他聲音驟然變小。

“我在相親。”

“什麽,相親?你居然背著我在相親?!”

“你那麽激動幹嘛啊。”

“我喜歡的女生背著我去相親,我能不激動嗎?你在哪裏相親?”

我把酒店名字告訴他以後,他冷冷道:“立刻給我回家。”

“誰背著你相親了,我這是光明正大地相親好嗎?我先不跟你說了,正煩著呢。”

“怎麽煩了?”

“相親不是很順,男方母親說我的職業收入不穩定,讓我有點不太舒服。”看著鏡子裏自己和出門時對比天差地別的苦瓜臉,我長嘆一口氣,“我是沒有固定薪水,但我的畫冊銷量很高,版稅是很高的啊。都什麽年代了,還玩職業歧視呢,好過分啊。”

“他們不滿你的工作,然後呢?不想繼續了嗎?”

“沒,就叫我畢業以後找一份穩定的工作,把畫畫當副業。”

“當副業,那跟一個周末到畫廊裏陶冶情操平時加班加成狗安慰自己好歹有小資情調的星巴克女孩有什麽區別?”

“你怎麽做到一口氣說那麽多話的?”

他無視我繼續說道:“你覺得這樣就夠了嗎?不夠吧。你是這樣平凡的人?”

“大哥,畫家也是要吃飯的,以前鄭飛揚就總說我們都是普通人,我卻總是不切實際。他們說得也不是沒道理。我只是覺得,我有這樣的成績,也不用這樣全盤否認吧。不是都說行行出狀元嗎,為什麽大家都覺得作家社會地位高、該被認可,而畫家就是不穩定、是瘋子?”

“作家才是瘋子吧,就算寫五千字的短篇,也要精分成很多個人,全程自言自語。想想和作家一起生活得多可怕。不對,梵高可是剪掉自己耳朵的男人,你們畫畫的也很可怕。你們這種神獸其他人降不了,還是留給我收了吧。”

“你還逗我笑。笑死我有什麽好處,繼承我的負五千萬遺產嗎?”

之後他問我相親的其它進展,我就跟他提了一下婚前協議的事。說完以後他沉默了半天,忽然炸毛了:“我真不敢相信,你怎麽忍得了的!她讓你簽這協議,意思不就是想說:‘我們兒子可以娶你的,只要成為一家人,你們家如果還有背景人脈我們是有權享受的,但哪怕你以後拼死拼活生孩子,債務也麻煩你自己扛,因為我這婆婆從婚前就沒把你當成自家人過。誰叫你要當落難的鳳凰呢。’這太欺負人了吧。”

“問題是,我確實沒有任何義務讓他扛我的債務呀。”

“為什麽沒義務,憑什麽你婚前的債務就只屬於你一個人,你婚後的收入他們就要心安理得地享受?翩翩,女人是不可能被生養孩子影響的。如果你嫁給這個男的,付出了青春、生了孩子,最後他要是不爽你和你離婚,你所有的付出都是白費。這男的呢,既娶了他本來配不上的姑娘,又不用承擔債務,想得倒是好。既然說了結婚就是一家人,對家人還如此冷血,難怪自身條件不差還需要相親。”

“你說得有道理,可這是現實社會,不是電視劇,沒人會跟我一起平攤婚前的債務,大家都是為自己考慮的。”

“我啊。”

他回答得那麽快,以至於我有短暫的停滯:“五千萬對你來說也不是小數字,別鬧了。”

“我知道。你的一切我都願意負責。”

“別再說這些甜言蜜語了。你只適合戀愛,不適合結婚。”

“說得好像是你和我結過婚一樣。翩翩,你的職業和你的債務一般人是理解不了的。”杜寒川大義凜然地說道,仿佛在討伐犯罪分子,“這種雞賊男你不能嫁,嫁了你會失去自我的。”

“是是是,你說得都對。我要出去應付一下,先掛了。”

我又在洗手間徘徊了一會兒,無力地走出去,回到下午茶餐廳,剛逼近陳家母子身後,就聽見那個陳媽媽低聲對兒子說:“因為遇到埃樣噶額事體,素以伊來要久啊放低了內似伐?真額大小姐哪能可能了個從光選擇相親。弄啊,伐要酷一長額艾酷一就剛的的額,記得鬧婚前協議寫寫好……”

“曉得了曉得了呀,麻麻,弄少剛幾句好伐啦。”陳先生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聽她逼逼叨叨說半天,再想到杜寒川說的話,我心裏頭的火蹭蹭地往上冒,站在原地不動,有了掉頭就走的沖動。

“艾寧子心伐要有,防寧子心要有。添高頭伐會落大餅屋來額……”她說到一半,半側過頭來看到我,嚇得瞪圓了眼,推了推自己兒子。

我鎮定地回到他們對面坐下:“阿姨,你們肚子餓了吧?再加點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