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瓣桃花(第3/4頁)

確實畫家的收入是硬傷,所以,很多有才之人都因為生計放棄了這個行業。然而,我卻如此幸運,出生在富裕的家庭,有父母的支撐,那我注定要去實現自己的藝術夢想。

我從未做過,也從未想過,要去做別的事情。

畫出最美的畫,把自己的生命和靈魂都嵌入筆下、畫中,這是我從小到大,一直堅持要做的事。

我並不像很多一夜成名的畫家那樣幸運。我選擇了父母無法鋪路的工作,這一路上,走得很辛苦。成名之路,成就之路,也比同行很多人更漫長。上一次,負責我畫冊的出版社編輯對我說,翩翩,我們營銷看到你的資料,都很詫異你怎麽這麽年輕畫功就如此成熟,而且資歷也高過很多三十歲的畫家了。真是大神,佩服佩服。

我笑著擺擺手說,沒有啦,我只是入行早,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等著我走呢。

決定走這條路以後,我幾乎很少有超過六個小時的睡眠。答應父母學習經商,我卻從未放棄過繪畫。我有很多很多的代表作,都是十五歲以後創作出來的。

這幾年我積攢了名氣與資歷,只要按照爸爸的意願讀完本科,就可以去法國進修藝術。我要向他證明,我能靠畫畫賺錢養活自己。終於前兩年,他同意了。得到了他的認可,我正式決定將自己的余生交給繪畫藝術。

然後,好友對我的評價都是“郝翩翩是我們所有朋友裏,唯一一個讀了大學還比高考前更刻苦的,太勵志了”。

畫畫很累,真心很累。可是不管有多苦多累,我都甘之如飴,我喜歡自己這麽累。只要想到自己每多付出一點、多辛苦一點,自己的作品就會離完美更近一點,我就可以更加放心大膽地虐自己。我沒有哪怕一秒鐘的動搖。即便前一夜被挫折和壓力折磨得徹夜難眠,第二天我還是能精神抖擻地六點起床,開始每天的必修課——畫30幅排線練習,完成三個小時的丙烯畫或油畫。然後,再開始當日的工作,完成商業稿。

因為如此堅持,從未想過要回頭,所以在折翅之時,格外地痛。

不再畫畫以後,我總是像老年人一樣,總是回想起最初最遙遠的記憶。例如小學時,第一次畫作被刊登在雜志上,我反反復復翻來翻去地看,家裏每來一個客人,都會拿給他們炫耀。

小學三年級,我第一次獲得了全國最大的少兒繪畫獎一等獎,學校在校門口放了很大的黃榜,說恭喜我校同學郝翩翩獲獎。那天我剛好遲到,沒看到門口的黃榜。進教室的時候,全班鼓掌,我一臉懵圈。然後,班主任和美術老師一起進教室,向全班同學展示了我的畫。美術老師說了一句話,讓我記憶猶新:“各位同學,以後中國將有一位著名畫家,她就誕生在我們班。”

十五歲,當我第一次把畫作上傳到網上,當第一個畫迷給我留言說好喜歡你的作品時,那種快樂,至今難忘。

而如今,我很久沒更新過微博了,最後一條微博下全是尋找失蹤人口的評論。

“翩翩,你去哪裏了?我們好想你。”

每次看到粉絲如此留言,我說不出話,發不出聲,只是眼淚一個勁兒地流。

我很想說,我也很想你們,我很想很想回來,還像以前那樣,活成你們理想中的樣子。

可我無法撒謊。

因為我的夢想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我的人生也是如此。

“閨女,要不你考慮一下轉行?畫畫本身確實挺好,可是當名人很累,需要臉皮很厚。你承受不來的。”去年上半年我剛掉進遊戲坑,爸爸曾經這樣對我說過。他知道我有天賦,但知道我的前途完了,所以故意這樣安慰我。

我沒說話,只是搖頭。

什麽叫轉行呢?我從未把畫畫當成是我的工作。

這是我的生命,我的靈魂。失去了畫筆的郝翩翩,根本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

父母是商人,他們不會懂的。

從小到大的心血就這樣毀於一旦,這種無論哭幾百次幾千次也無法磨滅的鉆心的痛,他們也是不會懂的。

就像是把全身的骨和肉都拆開,再重新組上一樣。

沒有人會懂。除了我自己。

當然,這些都是去年的事。我現在已經完全不在意無足輕重的苦難了。

現在我的座右銘是,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在外面瞎逛了一陣子,回家又刷了一會兒抖音,客服給我發消息說充值完成。我彈簧似的從床上跳起來,登上《桃花萬界》電腦客戶端。

看著賬號上的七十多萬元寶,我覺得很是滿意,於是去鬼煉山川轉了個職。

在鬼煉長老前,紫光環繞我的人物轉了幾圈。她從拿著扇子的柔弱姑娘,變成旋轉著匕首的冷漠女子。我跳了兩下,丟了幾個技能,覺得分外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