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你心裏一直有我對不對?”

乍然聽到這句話從他嘴裏說出來, 吳婳的心瞬間漏跳了一拍。

見她不說話, 他又說:“今天在那樣的危急關頭, 你第一反應是給我打電話, 我就知道你心裏有我。”

人的潛意識第一反應, 通常就是最真實的反應。

短暫的靜默, 她終於開口,低著頭輕聲說:“我沒想到你還留著那個號碼。”

半夜通常是人最感性的時候, 最容易吐露心聲。

他說:“分手以後, 我後來給你打過電話, 但是你換號碼了。所以我想著, 我這個號碼是我們之間唯一的聯系了,我怕哪天你想起來要找我卻找不到,所以一直蓄著費。”

安靜在空氣中靜靜流淌,甚至能聽到病房外護士站傳來的病床鈴聲。

“你真傻。”昏暗的光線下, 淚水悄悄爬過她的臉頰,她別轉過臉去, 偷偷擦了擦。“幹嘛一直等我, 好女孩那麽多,我並不值得你等這麽多年。”

“可不是!”他似是自嘲地輕嘆了一聲:“好女孩那麽多, 可我偏偏就看上了你。剛分手的時候, 我一直在等你給我打電話, 我告訴自己只要你打一個,我就立刻原諒你說分手這事,可你真是壞透了, 讓我一等就等了快十年,真是心狠啊,你真是個心狠的女人。”

吳婳默默無言,當年之事,到了那樣的地步,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分手是唯一的出路。換號碼,也只是逼著自己忘卻一切。

可是,情這個字,要忘卻沒有那樣簡單。

他說:“你聽了不要沾沾自喜,我也沒有每時每刻想你,我那麽忙,壓力那麽大,常常累得倒頭就睡,根本沒空想你。可是啊,你真的太壞了,每每午夜夢回,你偏要入我夢來,想趕也趕不走,想忘也忘不掉,只是白白讓我徒增傷感。”

“我本來已經不想打擾你的生活了,那天在路邊看到你,就想遠遠地看你一眼,可是我做不到啊。我以為你早就結婚生子了,可是你沒有,我居然很高興,仿佛又看到了希望。你去相親,我也想過大方祝福你,但是我發現其實我沒有那麽大方。那年分手,我說希望有個人替我愛你,可是我現在覺得這是句最最混賬的話。愛是自私的,我那麽愛你,怎麽可能願意看到你和別人成雙結對。”

淚水更泛濫了,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擡起手背不斷地擦著,卻怎麽也擦不幹。

“今天,你在最危急的關頭,第一反應想到的是我,我就知道你也沒有忘了我,不枉我等你十年。”

她吸了吸鼻子,“你少胡說。”

“是我胡說,還是你口是心非?你究竟在逃避什麽?吳婳,你敢不敢跟我對視十秒!”

他連名帶姓地喊她,語氣陡然霸道。她轉過臉來,淚眼朦朧的看向他。

據說相愛的人,根本不可能對視超過十秒。

對視不過三五秒,她看到他的眼眶漸漸泛紅,她終於控制不住情緒,把頭埋進被子裏哭了起來。

他站起來,坐到床頭,把蒙著的被子拉開來。

“小婳,十年了。我曾經猶豫過,迷茫過,心態反復過,可是只有一件事,我非常堅定,心底非常清楚,那就是愛你。

她的雙眼通紅,頭枕在枕頭上側躺著,昏暗的光線下,他的目光堅定,寫滿了對她的愛與憐惜。她牙齒輕抵指關節,哭著,似乎要將這些年壓抑在心頭的通通發泄出來。

“別哭了。”

他靠坐在床上,捧起她的臉,用指腹溫柔地給她拭去淚水。

“人生能有多少個十年,”他頓了頓,又說:“小婳,我們重新開始吧。”

他終於說出這句憋了很久很久的話。

夜無聲無息,她聽到他手腕上的手表,莎莎莎地走著,就像歲月,在無聲無息中漸漸消失。

是啊,人生能有多少個十年,多少個春秋。她也愛他啊,當年就是因為愛他,才忍痛分了手啊!

心中所有的偽裝鎧甲,在頃刻間土崩瓦解,變得異常柔軟。

“周啟駿……”她輕聲念著他的名字,把頭埋進他懷裏,雙手緊緊揪著他胸前的衣服默默落淚。

他收緊了手臂,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久違的熟悉的氣息,彼此的心跳全都交融在一起。

“別哭了,小婳,”他輕輕拍撫著她,一下又一下親吻著她的鬢發。

“咱們重新開始。”

***

吳婳是在周啟駿懷中醒來的。也不知道是昨晚哭累了,還是久違的安全感,她居然就這樣睡著了,夢都沒做一個。而他就這樣靠在床頭抱著她將就著睡了一晚。

兩個人都睡的挺熟的,還是護士進來量體溫,才叫醒了兩人。

護士嫻熟地幫她量體溫、量血壓,周啟駿站在一旁看著。吳婳覺得自己臉上有些發燙,不是發燒,是害羞的燙。半夜裏果然容易做一些不夠理智的決定,她好像在一片稀裏嘩啦的感動與傷懷中答應了他復合,而且還在他懷中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