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2/4頁)

“我……”自然是相信的。

他這麽睿智,這麽有城府,仿佛天下大局都在其博弈的棋盤上,沒有什麽是他算不到的。

可偏偏有一樣他沒有算到。

他眼前的這個姑娘是他的死對頭灩妃的侄女,他初見她時只以為是一片天真爛漫的顏色,卻不知,她走到他的面前,本就是一個局。

在他們相見之前,她已經歷了身世揭秘,經歷了定親之人的算計背叛,她早已不是如她表面那般單純清澈。

寧嬈望著他充滿期望,星星熠熠的雙眸,有些遺憾,為什麽他們沒有早一點相遇,為什麽他沒有出現在她最天真爛漫、不會騙人的時候……

可是如今,不管她將自己的目的粉飾得如何高尚,歸根究底,在江璃面前,她就是一個騙子。

今天之前,她可以懵懂無知地憑著一股蠻勁兒去爭太子妃,可過了今天,她會害怕,害怕有一天,江璃會像對沈攸之那般來對她,眉眼俱冷,聲聲銳利地來質問她:我寧願你離開,也不想你欺騙、背叛我。

若是那樣,這一切停在一刻,就此結束,應才是最好的吧。

她輕提唇角,蘊出一抹溫柔安恬的笑意,江璃見她笑了,提著心稍稍松了一些,過分僵硬緊繃的輪廓也顯得柔和了許多,仿佛他想要的答案已經近在咫尺了。

可是下一刻,寧嬈卻沖著他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不能讓您保護我。”她心中澀澀,覺得提著的那抹笑有些發僵,卻還是強撐著:“那樣您會累的,這宮裏就不該是我來的地方,這裏不屬於我,您也不屬於我。”她頓了頓,加重了語氣道:“殿下。”

江璃站著未動,甚至表情也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眼底那熠熠亮亮的星輝驟然隕落,芒矢入海,一片沉釅死寂。

“這就是你想通之後的答案?”

望著他那張清濯俊逸的臉,寧嬈心中憂悒至極,甚至這份憂悒裏還潛藏著深深的不舍,不舍催生了幾分沖動……

或許可以不顧一切地留下,先握住眼前,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可……以後又會是什麽樣呢?

秦興和沈攸之的事已然這般血腥、猙獰,而雲梁所牽扯的事端比這個復雜百倍,從前她可以天真,經歷了這麽多,還能天真下去嗎?

再天真,那就是傻!就是自欺欺人!

想到這兒,她堅定地朝江璃點了點頭。

江璃沉默片刻,後退幾步,走到了窗前,他本想看看外面的花影日光,平復一下自己內心的波動,可到跟前只看到了錯亂橫斜的幾根木板,才想起,原來窗已被釘上了。

郁悶之意更濃,他面對著幾根木板,苦澀道:“回去之後你是不是就要嫁人了?你這般年紀,長得又……”他莫名其妙的有些酸意,嘴上不饒人:“長得雖然湊合,但好歹有個當禦史台大夫的爹,怎麽也不愁嫁吧。”

寧嬈沒心情和他計較他說自己長得湊合,只是順著他的話往下一揣摩,想到,自己走了之後太子妃人選就只剩下南瑩婉了吧,江璃……一定會娶她吧。

不行,她得出趟遠門,躲遠一點,最好遠到長安的大消息傳不到的地方。

這樣想著,心裏稍稍好受了一些,道:“我不急著嫁人,我想多做幾天姑娘,清閑幾日,而且,我要是嫁得遠了,就再也吃不到我們家巷口的湯餅了,我這幾日沒吃,就有些想……”

江璃回頭:“湯餅?”他面容疑惑:“湯餅有什麽好吃的?我在沛縣時吃過,簡直……”他蹙起眉,顯然關於這個是不甚美好的回憶。

寧嬈突然想起,這雍容矝貴的太子其實是個苦命太子,六歲就被趕出了長安,在外流離十年,才回長安不久。

這十年光景,怕是嘗盡了人間苦楚吧。

唉,他都這麽命苦,自己還想著要騙他,真是喪心病狂,幸虧懸崖勒馬得早,不然成什麽人了。

整理了情緒,寧嬈道:“北方的湯餅自然是南方比不了的,我們家巷子口那位老婆婆做的就十分好吃,她最拿手的是梅花湯餅,那個味道,吃了一次就忘不了了。”

剛一說完,殿門外嘩啦啦一陣鎖鏈聲,緊接著,殿門大開,明亮的陽光潑湧而入。

那日射殺沈攸之時,跟在江璃身邊的那個東宮幕僚進來了,他看了一眼寧嬈,沖江璃道:“秦興已被處決,殿下可以出去了。”

江璃輕點了點頭,沖寧嬈道:“你若是想走,最好裝病,我會把太醫院打點好,他們會給你想要的說辭。”

事後,寧嬈仔細想來,江璃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已含了許多計量思索在其中。畢竟已經有一個中途退出的陳吟初在前,她裝病離宮,既可以全了太子的臉面,又能全了她自己的名聲。

她沒有陳吟初那樣顯赫的家世,也沒有太多任性的資本,若是無緣無故退出,閑言碎語恐怕就會把她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