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2/2頁)

“娘娘,您是不是做噩夢了?”

她目光癡愣,有些恍惚,可一瞬,腦子卻又無比的清醒。

原來當年,是陳宣若把她帶到了孟淮竹的身邊。

那山谷並不是個無名之谷,它叫臥薪塢。

裏面隱居著許多雲梁人,他們不在官府籍錄,不繳賦稅,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

但是,他們不能被發現,因為當時的監國太子下過詔令,雲梁人除奴籍外不得居於長安及洛陽。

這所謂的世外桃源,不過是人間煉獄的一個避難所。

而這個避難所,有它的女主人。

陳宣若將迷迷晃晃的寧嬈拉進了一座竹寮,竹寮裏置了一座巨大的屏風,自屏風後繞出一人,待看清了那人的長相,嚇得寧嬈連退數步。

好像是在照鏡子,有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長相,但又好像不那麽相像。

她用青黛畫出了飛俏的眉梢,唇上塗著大紅的胭脂,頭發用紅發帶高高紮起,手中攜著一柄長劍,很是英武秀拔。

自然,單從某個角度來說,與裝扮精致,戴著碧玉墜兒、穿著繡花披緞的寧嬈截然不同。

孟淮竹望著寧嬈,有片刻的失神,隨即笑開:“淮雪,我終於見到你了。”

寧嬈連連後退,踉蹌著,撞上了身後的桐木幾。

孟淮竹含笑轉向小靜:“做得好,義父在你小的時候將你送進寧府,這招棋看來是走對了。”

小靜有所顧忌地偷眼看了看寧嬈,全然沒有被誇獎的喜悅,只是默默地斂袖低下了頭。

孟淮竹毫不在意,又轉向了陳宣若,“你也做得好,不愧這三個月時常往寧府跑,總算讓那寧老頭兒放下戒備,肯讓你把她帶出來。”

陳宣若面無表情,淡然道:“淮竹,何必呢?”

寧嬈扶著桐木幾角,在懵懂中抓回一點思緒,倏然看向陳宣若:“你……從一開始就是在故意接近我?你進出我們家,讓我和我爹喜歡你,還讓你母親來提親,就是為了讓我們信任你,讓你可以把我帶出來?”

陳宣若面上滿是歉意,聲音微啞:“對不起,阿嬈。”

“別叫我阿嬈!”寧嬈嗓音嘶啞,指向孟淮竹:“你到底是什麽人?你想幹什麽?”

孟淮竹含笑望著她,“淮雪,我是你的姐姐,我們一母同胞,是雙生女,這張臉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姓孟,是雲梁孟氏的孟,我的父親是已故雲梁國主孟浮笙,他……也是你的親生父親。”

……

寧嬈再一次捂住了頭,那些舊日場景仿佛帶著尖削銳利的鋒棱,在一瞬間破冰而出,朝她刺過來。

玄珠嚇壞了,忙去撫她的額:“娘娘,你怎麽了?是不是頭又痛了?叫太醫吧……”

墨珠恰在此時進來,稟道:“陳相求見。”

玄珠看著寧嬈的臉色,想都沒想,隨口道:“娘娘不舒服,先找個理由回絕了罷,叫太醫過來。”

“不。”寧嬈擡起頭,臉色蒼白,毫無血色:“讓他進來。”

墨珠應是,出去。

玄珠擔心著寧嬈的身體,可墨珠已出去請陳宣若了,不好再勸,便只好拿來棉披風,給寧嬈裹上,扶著她到屏風後坐下。

墨珠引著陳宣若進來了。

他端袖揖禮,略含顧忌地看了一眼玄珠,懇求道:“娘娘,臣有事想要單獨稟奏,娘娘能否摒退左右?”

摒退左右?

六年前,他便是這樣,哄著她摒退了小廝和車夫,把她騙到了孟淮竹的面前。如今,又想摒退左右。

可這一次,是在昭陽殿,這裏守衛嚴密,他還能有什麽伎倆?

寧嬈這樣想著,唇角噙起嘲諷的笑,朝玄珠道:“你領著宮女們都下去吧。”

玄珠躬身應是,朝左右女官招了招手,退了出去。

“阿嬈,我知這件事對你甚是不公平,可我已沒有別的辦法,思來想去,唯有來求你。若你能答允我,高擡貴手,饒我父母性命,我今後余生便聽娘娘差遣,你讓我做什麽我都會照做。”

寧嬈耐著性子聽完,一時竟沒有興趣去追問他所說的事是哪樁,只是隔著屏風細細地打量他。

這少年卿相,出了名的人品貴重,誰能想到竟能幹出這麽缺德的事。過去五年,寧嬈伴君身側,怎麽就能忍住沒有向江璃遞上些讒言,給他幾雙小鞋穿?

陳宣若見寧嬈沉默,心裏沒底,又想再說些什麽,卻被寧嬈打斷。

“陳相好生客氣,你我兩家當年頗有些交情,何必這般客氣,你這樣倒讓我不知該如何喚你了,是宣若哥哥,還是……姐夫?”

陳宣若驟然僵住,驚詫地盯著屏風。

“我失去記憶剛醒來時還奇怪過,陳相為何年歲至此還不肯娶妻。原來是早就背著父母在外私定了終生,你和孟淮竹當年是在臥薪塢拜過天地,結成夫妻了,所以才這麽死心塌地地為她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