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

寧嬈一恍,忙去摟住哭啼啼的英儒,道:“別哭,告訴母後出什麽事了。”

英儒抽噎著道:“父皇在明合殿,要打小叔叔板子……”

寧嬈定了定心神,看英儒這樣兒一時半會也問不明白,又恐去得晚了來不及救江偃,忙讓玄珠去備輿輦。

她正拉著英儒要出去,略一思索,將他松開,彎身溫聲道:“英儒,你留在這裏等著母後,好不好?”

江璃說得對,英儒雖年幼,但明智早慧,且自幼生長在這復雜詭譎的宮闈裏,好些事雖然大人覺得沒什麽,但是卻極易給這孩子心底留下瘡傷陰影。

就好比從前她和江璃吵架,被英儒躲在壁櫥裏看見,他便總是擔心他們感情不睦,終日裏惴惴不安。

她這一去,若是要為江偃求情,難保江璃那狗脾氣不會發作,且不論孰對孰錯,寧嬈是絕不願意再當著英儒的面兒跟江璃起沖突了。

所以她耐心安撫英儒,將他留在了昭陽殿,獨自前往明合殿。

……

明合殿外那氣勢洶洶的大板子遲遲未落下,倒不是江璃心有不忍,而是被陳宣若攔住了。

他撩著官袍匆匆奔出來,沖負責杖刑的內侍道:“先別打,本官再去勸勸陛下。”

內侍本也不願意攬這活計,楚王雖然多年遊離於長安之外,明面兒上不受寵,但到底是這大魏唯一的親王。

今日這情狀,明顯是陛下在氣頭上,怒火烹燒之下才下令杖責。他們要是一根筋兒地順著旨意打了,萬一過後皇帝陛下見著自己親弟弟身上的傷又心疼了,還不是得拿著他們撒氣。

因此內侍巴不得有個人出來斡旋調停,聽陳宣若這樣說,忙道:“是,丞相快些勸勸陛下吧,這楚王殿下身子骨單薄,別說二十下,恐怕就是十下也扛不住啊。”

說罷,將板子豎了起來。

陳宣若忙再回殿裏去勸江璃。

“陛下,楚王雖然殿前失儀,但好歹是一片善心,您大人大量,饒他這一回兒吧,臣瞧著他也知道錯了。”

今日是禦點三甲的大朝會,因此江璃一身隆重至極的華服盛裝,垂白珠十二旒的袞冕,再加八章在衣,兩條蟠龍浮躍於雲的廣袖玄衣,將他這個人裏外纏繞包裹的嚴嚴實實,活像一個精心雕琢的人偶。

這會兒他莫名地透出些煩躁來。

朝近前的內侍招了招手,他們上來給江璃把袞冕摘下,又把冗沓拖曳的外裳褪下。

只戴了鎏金白玉束冠,穿墨緞斜襟深衣,看上去倒是比剛才清爽了許多。

但那俊逸清嘉的容顏上還是眉宇緊鎖。

聽陳宣若這樣說,冷哼了一聲:“他還會知道錯?他怕是在等著朕去向他認錯吧。”

言語間雖然透出寒冽之氣,但明顯有了些松動。

陳宣若一聽,忙道:“楚王肯定知道錯了,臣這就讓他進來向陛下認錯。”

說罷,生怕江璃改了主意,忙又出去勸江偃。

江偃平爬在條凳上,一臉的渾不在意,見禁衛把他晾起來了,大板子遲遲不落下,還催:“我說,要打就痛快點打成不?這麽大陣仗的,嚇唬人呢。”

內侍站在他身後,料他看不見,曈眸翻白斜睨了他一眼。

陳宣若擦著汗奔出來,蹲在江偃身邊,諄諄勸道:“那是你長兄,這尋常人家都沒有做弟弟的去忤逆長兄的道理,更何況你的長兄還是天子。你就去認個錯,這頓打就免了,何苦給自己討苦吃?”

江偃歪頭看他,毫不領情:“是我的錯我認,不是我的錯我憑什麽認?他是皇帝了不起啊,是皇帝就可以這麽霸道,枉顧他人生死了?”

陳宣若正要再勸,大殿裏傳出江璃那冷涔涔的聲音:“冬卿,進來吧,別多管閑事了,人家也不領情。”

陳宣若附在江偃耳邊,低聲道:“你聽,陛下也不是真心想打你,只不過被你氣急了,有些下不來台。你給他個台階下,兄弟和睦,君臣無隙,你也少挨頓打,何樂不為?”

江偃瞥了他一眼,擡手捂住耳朵,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後面站的內侍見了,恨不得把白眼翻天上去,要不是尊卑有別,他都想上來把陳相拉回來,這楚王殿下明顯就是皮癢,欠頓打,都別勸了,快遂了他的意打他一頓吧。

皇帝陛下的想法顯然也是如此。

大殿裏再飄出江璃熾怒的聲音:“冬卿!你進不進來?再不進來你跟他一塊兒挨板子!”

陳宣若哀嘆了一聲,沒忍住,站起身來朝江偃後腦勺子上狠狠戳了一下,氣道:“要不看在你是我準妹夫的份上,我才不樂意管呢,我看你就是欠打!”

說罷,拂袖往大殿裏去了。

內侍搓了點躁粉在掌心裏,舉起大板子朝江偃過來,高高擡起,唱數的內侍雙手疊於襟前,已在一旁站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