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寧嬈狐疑地盯著他。

江璃退至窗前,窗外夜雨淅瀝,更兼輕風和緩,細潤的雨絲吹進來,落到手背上,滲出點點清涼。

他放緩了聲調:“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嶽父,我見你這些日子低沉,就去問嶽父該怎麽辦,他說可以帶你出去散散心。鐘槐的案子一了,牽扯到了太傅,我就想著去陶公村太傅被殺的地方祭奠,正好帶上你……你愛吃甜食也是嶽父告訴我的……”說到此,又生出些疑惑:“為何我從不知道你愛吃甜食?為何你後來的口味變了……”

寧嬈收斂起兇神惡煞的模樣,亦陷入困惑。

為何後來的她連口味都變了……

若不是那時不時從迷障中翻出的零星記憶,若不是她記起了她和江璃成親時的場景,她真的要以為那個跟江璃成親,成為了大魏皇後的是另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女人了。

可是,記憶也許會是假的吧。

既然記憶可以被忘掉,那麽憑什麽不能被捏造呢?

驀得,她突然生出來一些懼怕。

若是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江璃、英儒……其實原本就不該屬於她,那她該怎麽辦?

寧嬈突覺眼睛發澀,聲音也變得有些虛:“景桓,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會認錯人,嫁給你和你一起生活了五年的女人,也許並不是我,而是另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江璃一怔,旋即篤定道:“不可能!”

“我不可能認不出你!這世上就算有人和你長得再像,我也絕不會認錯!”

他上前一步,想要攬寧嬈入懷,卻發覺她眼睛紅了。

如畫般的美麗雙眸暈染了一圈胭脂似得,像是被嘶風嘯雨摧殘過的嬌花,透出令人憐惜的魅惑。

原來就算變成大咧咧的性子,也會有這麽可憐兮兮的時候。

他心疼,不禁覆手摸上她的眼皮,淺笑:“阿嬈,你怎麽倒好像是要哭了似得?”

是呀,她為什麽想哭?

她剛失去記憶醒來時,可是對這一切很是不習慣,恨不得掙脫開這些從天而降的束縛,回家繼續當她逍遙的寧大小姐。

從什麽時候起,她已經對這一切習慣,甚至留戀,不可自拔……一想到可能會失去,竟是這般心痛如絞,更有甚者,剛才的一刹那湧上一種了無生趣的寂落。

她是寧嬈啊,從小無拘無束、荒唐胡為的寧嬈,她生性豁達,這世上怎麽會有東西讓她這般患得患失?

這樣想著,她果真哭了,眼淚吧嗒吧嗒落下,模糊了江璃剛給她塗好的脂粉。

見她哭了,江璃一慌,忙給她擦眼淚:“好好的,你哭什麽……”

寧嬈環住他的腰,將臉頰貼在他的胸膛前,哽咽著道:“景桓,我不想讓你教我練武了,不如你教教我怎麽看賬本,教教我怎麽管家事,我一定變得和以前一樣好,你……”別不要我。

憑借著一絲殘余的理智,她及時地止住了後面的話。

太丟人了……就算真這樣想,也不能說出來啊……

她癟了癟嘴,歪頭換了另一邊臉貼在江璃的衣襟前,順道蹭了蹭,把眼淚蹭幹凈……

但江璃卻長久的沉默了。

好半天沒有聽到他的回應,寧嬈不禁仰頭看去,見他神情恍惚,目光好像全被打散了,虛泛縹緲,仿佛陷入沉思。

許久,他才說:“阿嬈,或許是天意如此,想讓一切重新來過。”他一頓,清淺笑道:“你相信嗎?曾經的你跟我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寧嬈嘟嘴,相信,她當然相信,像她這麽沒出息的人說出這樣的話有什麽稀奇?寧嬈啊寧嬈,你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她一邊嫌棄自己,一邊卻又覺得江璃的懷抱真溫暖……他抱自己抱的這麽緊,這麽穩,好像不管什麽樣的狂風驟雨都不會讓他松手……

江璃就這麽抱著她,思緒順著舊日年月的軌跡飄了出去。

有一段時間,寧嬈就是這般焦慮不安,甚至有些患得患失。

大約是在她剛剛懷了英儒,朝政最為動蕩的時候。

那時他剛剛登基,灩妃留下的爪牙未清,欺他根基不穩興了許多風浪是非出來。他以鐵血手腕鎮壓,連殺了十余名三品以上的大員,抄家滅族,甚是血腥。

他夙興夜寐,陷於紛亂的政事,便有些顧不上寧嬈,寧嬈倍感孤單,便回家住了幾天。

鳳駕出行本是要清肅街衢的,禁軍和城防軍嚴加看管,閑雜人等靠近不得。

可偏偏那一日,同住東盛巷的郭祭酒納妾。

這妾室是從東市花了一百兩銀子買回來的,是被抄家的禁軍副統領的夫人,據說還是當年灩妃為了籠絡副統領而特意賜給他的雲梁美人。

眾所周知,雲梁出美女,特別是當年灩妃身邊環繞了許多妙齡女子,專用於填充朝中官宦勛貴的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