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蘇幕能以北三的身份混在北家莊這些年, 連北家的親娘老子都看不出端倪,偽裝的本事自然已經到了登峰造極。

這樣的人,又豈會想不到自己會有出事的那一日。

從西北出來, 身為一國之軍, 沒帶一兵一卒,但隱藏在暗處的人定是不少,誰也不知道他有多少人, 這些人又在哪裏。

秦懷遠從寺廟下山之後, 就一直跟著齊荀身邊的暗衛,起初嫌棄人家慢, 讓人家走快點, 結果人家快起來,他又跟不上,橫豎都不和他心意, 吵吵鬧鬧的勢要找到二皇子,救出北三。

然而等到他下了山,滿城的將士整裝待發,根本不用他去找了,人家二皇子壓根兒就沒藏著掖著。

秦懷遠風風火火地上前一陣打聽,才知道這是要開戰了, “開什麽戰!我表哥人還在山上呢,他二皇子還真是個給自己長本事的東西!”

秦懷遠也只能對著暗衛發牢騷,在原地掙紮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提著劍, 騎馬去了西北的方向,兩國開戰,他既能出一份力,還能有機會救到北三。

三五日過去,寺廟裏愈發的安靜,安嫻起初那幾日還能強迫自己淡定下來,不去想,結果隨著日子一天天的推移,安嫻心裏的焦急不安,不但壓不住,還一股腦兒的爆發了出來。

“順慶,你們家主子,到現在還沒有個信嗎?”安嫻索性也不讓嬤嬤替自己問了,直接找了順慶來,親自問。

“殿下常年在外久了,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娘娘不用擔心,先養著身子,安心等殿下回來。”順慶在這個時候,就比常人要沉穩的多。

大抵也是這些年看著殿下在外征戰,已經習慣了,什麽樣的場面沒有經歷過,殿下有幾回受傷,差點就沒了命,最後都挺過來了,這回的局勢還比不上前幾次兇險,他以為殿下處理起這些事情來,定是遊刃有余。

這場仗,若是二皇子沒有那麽猴急,恐怕殿下還沒有這麽快做決定,二皇子的心思藏了這麽多年,偏生到了這節骨眼上就沒有忍住,開始急躁了。

他要打,殿下不願意打,那結果肯定也是打不成的,是以,娘娘用不著擔心。

至於北三那裏,殿下也是有計劃的,如今他擔心的倒不是殿下那邊,而是娘娘的身子,眼瞧著殿下一走,娘娘的身子又開始出了問題,暈了幾回,太醫還是沒有查出來結果。

安嫻見問也問不出個什麽來,也就沒再問了,等有消息了,怕是不用她問,自然會有人來通報,如今她就是太急,心裏雖然知道殿下有他的計劃,這會子怕人早就不在吳國了,但對於前面的情況,她半點都不清楚,心裏難免的不安。

安嫻心裏靜不下來,又出去後山轉了一圈,可轉了回來,並沒有什麽效果,反而又被原主的意識侵占了一回,反而是那屋裏才是最安全的地兒了。

齊荀那把劍確實起了點作用,沾過北三的血,就多了幾分威懾力,嬤嬤與順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之後說什麽也不讓安嫻出門,就在那屋子裏呆著,雖然精神不及往日,但好歹她還能保持清醒。

安嫻無奈,就讓嬤嬤準備了筆墨,這個世界的字體她看不懂,也寫不來,幸好寺廟裏有一位識字的將士,安嫻讓他寫了齊荀的名字過來,自己就照著那形態,用毛筆一筆一劃的描,安嫻本來的軟體字就不差,即便是不認得那字,照著寫出來之後,也是字跡工整,利落幹凈。

後來安嫻就迷上了寫字,寫完齊荀的名字,就寫自個兒的名字,名字寫完了,就開始學些簡單的字體,若是心思飄遠了,黑色的墨水留在那白色的錦布之上,就開始描繪起了齊荀的模樣。

她會畫畫,不只是會畫烏龜,這會子心裏有齊荀了,畫出來的人也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

安嫻也不知道自己糟蹋了多少錦布,寫了多少字,畫了多少幅畫兒,腦子裏一直想著那人,越是想,那人的輪廓就越是清晰,有冷漠淡然的時候,有凜冽如霜的時候,雖他的笑容不多,但安嫻還是記得他笑起來的模樣。

兩道梨渦,就跟長了鉤子一樣,能將人的心魂都勾了去,從東宮到吳國的路上,起初還能因為理智壓抑住自己對祖宗的感情,到了最後,安嫻自個兒都察覺到了那份濃濃的癡迷,具體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她也不太清楚,她是一個遲鈍的人,等到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人時,往往就是已經愛到了骨子裏,無法自拔。

她可能當真回不去了。

回不去也不願意回去。

從寺廟的山頂上既然能看到下面城池的情況,底下有什麽動靜,寺廟也定是聽得見的,安嫻在屋裏靜坐了半個月,底下城池終於有了動靜。

鋪天蓋地的廝殺聲,安嫻心頭跳的飛快,手裏的筆墨又毀了一張錦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