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爆發

舟舟安靜地躺在那裏, 面上毫無血色,蒼白得有些無力,露在外頭的左手瘦得有些脫形。

郭嬤嬤認識靜儀,率先上來行禮。

靜儀掃了一眼床頭傻站著的那兩個大夫, 都是生面孔,轉而對郭嬤嬤問道:“為什麽不請太醫過來診治?”

公主還沒叫起, 郭嬤嬤和兩個婢女都跪在地上, 面對著居高臨下的固倫敦憲公主感受到了十足的壓力。

郭嬤嬤對著靜儀賠笑道:“回公主, 奴婢還沒來得及去請太醫。”

雪樓忍不住對郭嬤嬤質疑道:“打我出門時候算起, 也過了快半個時辰了, 嬤嬤為什麽還沒有把太醫請來?”

郭嬤嬤對著靜儀把姿態放得低, 卻根本不吃雪樓這一套,當即就對著雪樓陰陽怪氣道:“公主喜歡用姑娘, 素日裏擡舉著姑娘, 可我勸姑娘也小心著些,也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宮裏太醫要伺候皇上、各位妃主子,各路王爺福晉, 咱們這樣的人, 就是能把太醫請回來,也只能請那些不入流的人來, 也不比醫館裏常年坐診的這些大夫們更好多少。”

靜儀冷冷看了郭嬤嬤一眼,轉頭對著身邊攬月道:“拿咱們府裏的腰牌去請太醫。”

郭嬤嬤閉嘴了。

靜儀示意雪樓上前來,蹙眉問道:“公主都病成這樣了,怎麽不見你們駙馬?”

郭嬤嬤膝行上來, 搶在雪樓前頭回話:“回稟公主……”

靜儀直接打斷:“你閉嘴。”

雪樓也跪了下來,給靜儀磕了個頭,說話的同時止不住有淚水落下來。

在舟舟新婚之時,駙馬多爾濟塞布騰執意要在外頭置辦宅子,靜儀便早有過“多爾濟塞布騰不是個省油的燈”的定論。

但實際上,前兩年裏靜儀的定論並未得到驗證,多爾濟塞布騰雖然不是什麽模範丈夫,但整體而言也算不上多麽差勁。

靜儀平常也沒少來舟舟這邊串門,溫鍋宴、舟舟生辰以及小阿哥的洗三禮、滿月宴都來過,再加上舟舟是個報喜不報憂的性子,靜儀也沒發現多爾濟塞布騰有什麽大的問題。

多爾濟塞布騰對著舟舟雖然沒多少濃情蜜意,但至少應該也算相敬如賓。

雪樓也道之前時候駙馬和公主面子上還算過得去,小阿哥出生前後還感情好過一段時日。

但其實都是表象。多爾濟塞布騰同和惠公主第一次大的爭吵爆發在雍正七年的十二月,也是那次爭吵為後來的很多事情都埋下了隱患。

從前時候,即便蒙古的貴族子弟尚主,公主府也是要建在蒙古的,可和惠公主得萬歲青眼,將公主府建在了京中。多爾濟塞布騰是喀爾喀智勇親王丹津多爾濟的長子,自幼也是被眾人捧著長大的小王子,身上本就有很重的大男子主義。而今成了一個遠離故鄉、留在大清京城的駙馬,心理上總有一種低人一等的感覺。

雍正八年的新年之前,多爾濟塞布騰想要帶著公主回蒙古過年,自己卻又不敢面見四爺提及此事,便叫舟舟去求四爺恩準。

舟舟考慮到此事不合規矩,且自己腹中還懷有孩子,好言相勸想叫多爾濟塞布騰打消這個念頭。

多爾濟塞布騰和舟舟吵了一架,出了正月後賭氣自己回了一趟蒙古,並從蒙古帶回來一個美人兒,養在外頭。

她們是在舟舟誕下小阿哥後才知道此事。

雪樓氣得夠嗆,駙馬不準納妾,是自古以來的規矩,多爾濟塞布騰這番作為簡直是在打和惠公主的臉。

雪樓想著叫公主把事情稟了王爺和皇上,請長輩們替公主主持公道,可郭嬤嬤卻勸著公主息事寧人。

“這事兒鬧出來,只能叫京裏人看咱們和惠公主的笑話。說是駙馬不許納妾,可那也只是明面上的,駙馬爺又沒有把人拉到家裏頭,咱們還能成天把駙馬軟禁在府裏,不讓他出門了不成?聽著也實在不像話。再說了,咱們王爺的身子公主也知道,說句誅心的話,若是王爺不好了……咱們府裏日後還不定怎樣,依著奴婢說,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舟舟被郭嬤嬤勸住了。她本就不堅定了心念要捅破此事,又想到阿瑪身體情況的確越來越差,若是還要為著她的事情操心,實在是大大的不應該,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多爾濟塞布騰到底也知道這養外室不是什麽光彩事情,掩飾得也還好,面子上還能過得去,公主說他幾句也能收斂一些。

可是自打怡親王去了以後,駙馬就跟脫了韁的野馬一般,掩飾都不掩飾了,一日比一日瘋狂。

靜儀眼風一轉,對跪在桌旁的丫頭道:“雪影,駙馬在那兒?”

雪影從未見過這樣的靜儀,回話聲音裏頭都有了幾分發抖:“駙馬……駙馬他去了外頭喝酒。”

“叫人把他找回來,我有話問他。”

多爾濟塞布騰喝酒的地方倒是距離公主府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