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2/2頁)

說來,今日是她的生辰,是喻言誕下她的日子。

喻言離開的太久。

十載有余。

她不孝,記不太清楚喻言的模樣了。朱清老是說,她與喻言是十成十的相似,連著容貌都是一樣的美。

她是知曉的,喻言是絕世無雙的美人。喻言的美,不止於表面,她一身的才學禮義,更流於骨中,隨著歲月的流逝,只增不減。

其實她存有一副喻言的畫像,藏在書房塵封的角落裏,十載來她未曾打開看過一次。

那時的日子過得太艱苦,她怕自己堅持不住,堅持不住這院裏的波譎雲詭,世道的混沌紛亂。

也想隨著娘親去了。

她們又做錯了什麽,不過就是和善待人,嚴於律己,卻落得這麽個下場。

她不敢去細想,這一切也經不得細想。

千般萬般的苦,都化作了一句。

世道不公,人心險惡。

好人落魄,她想做個壞人。

很壞很壞的人。

秦漠偏頭看她,她面上的血色失掉了些,杏眸眼底裏的神情,冰冷而堅決。

“阿笙?”

宋玉笙回轉回思緒,面上帶著笑,飲了一口清茶,“不會。”

那些溫情的回憶,在艱苦的日子裏想起,只會更艱苦罷了。

秦漠垂下了眸,低沉的笑聲在室內輕散開,“我也是。”

他又堅定的重復了一遍,“不會。”

宋玉笙記起,他的母後,大秦權力至高的女子,也是在大好的年華,匆匆逝去。

似是因著走了水。

細細想來,他們的經歷倒也相似,年少喪母,天子驕子,一朝隕落,被迫獨立。

那些年少的桀驁不馴,隱藏在柔軟的外殼下,隨著路程的增長,連自己都要忘了,原來也曾少年時,遍賞長安花。

“上回聽了阿笙的故事,這回輪到我,阿笙可願聽聽?”

清酒一壺,故事些許,請君聆聽。

他聲色低啞,覆蓋著清酒的微醺,分辨不出面上的神情是何。

宋玉笙明白他的情緒,傷口見了陽,要好的快些,“殿下請講。”

“十歲那年,在一個冬雪夜裏,坤寧宮走了水。冬日不比夏日的天幹氣躁,一時間,所有人都未料到有此反應。”

那少年時正是鮮衣怒馬,借著秦景帝和皇後的寵愛,肆意妄為不知得罪了多少世家貴族。

夜深,他趁著下人的掩護,偷偷的跑出了寢殿。

再回來時,留下的是坤寧宮的烈焰大火,滿天的紅霞火光,幾近嘶裂了他的眼眶,眼前視線由暗轉明,他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也逐漸被這紅影照亮,紅的可怕。

坤寧宮的牌匾,好像落在了地上,他記不清了。

耳邊不斷響起的人聲喧囂,人來人往的水,也熄不滅這場連天的大火。

……

他的聲音很平靜,就像是在闡述日常的一件小事。

“母後薨了。”

宋玉笙眸光裏有了淚花,她擡擡頭,想讓眼淚流回去。他在傷心難過,她不能比他更難過。

她聽說過秦漠的事情,那時她還年幼。喻言匆匆的離家,只說很好的人變成了天上的星。

很好的人,星。

宋玉笙湊近他的身邊,學著他先前的模樣,擁抱住他。柔柔的小手在他的後背輕撫著,想幫著他散去所有的煩憂,“別難過。”

秦漠掀起眼皮看她,小姑娘眼睛紅紅的,眼尾還泛著盈盈的水光,在擔心。

他輕笑了一聲,“不難過。”

宋玉笙低喃,“騙人。”

她清楚這種情感,那拼命想要回到過去,卻連多想一分都不敢的作為。

可笑卻又難過。

她要比他好一些,她還有一個哥哥陪伴,那些艱難歲月裏,還有一個能支撐這前路的人,就好比那盞深夜裏的亮著的燭火,待你歸家。

——

秦漠伸手,攬過她的一折似會斷掉的細腰,右手扶上她的背脊,收緊了力度,將她攏在了懷裏。她身子軟,抱在懷裏似是抱著一只小奶貓的舒適。

他把頭低埋在她的頸窩處,那裏的皮膚白的晃眼,要比冬日裏的白雪更亮上幾分,是她特有的清甜味,縈繞在周身。

是散去煩憂的味道。

他聲音悶悶的,帶著別樣的沙啞,又在不自覺處透著勾人,“好香。”

宋玉笙身子僵住,就似經過天寒地凍的雪夜洗禮,她不敢多加動彈,血液流動的每一處,都像是被他灼熱的呼吸刺激。

“阿笙,好香。”

秦漠迷迷蒙蒙的,酒水的眩暈逐漸上來了,眼前修長白皙的脖頸,似是這世上最美味的糕點,帶著誘人的清甜,他微微張開唇,從上面印了上去。

溫熱的唇瓣觸碰到冰涼的肌膚上。

宋玉笙不知他作為,忍不住,輕聲嚶嚀了一聲,無意識的波動開他的思緒。

他眼底的紅,一波又一波的翻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