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2頁)

他理解吹捧自家人的心理,養在深閨裏的大小姐,能見過幾番世面?

現下看來,宋清歌並不全是吹捧。

宋玉笙確實機敏,清楚知曉利弊,利用她落水一事,與他的關系,願結成一家。他本也已到了婚配的年齡,與其被草草分配,不如自己選擇她。她是宰相府嫡女,又為司馬大將軍喻司的外甥女,嫁給他自是替他拉攏了權勢。而他便可護下宋清歌,了她一樁心事。

互惠互利,誰也不會虧欠了誰。

見秦漠久久不回話,宋玉笙也不著急,臉上笑意猶在,像是一點都不擔心秦漠會拒了她的提議。

良久,秦漠低沉出聲,“你用你終生,來換你哥哥仕途?”

“殿下說笑了。”宋玉笙緩緩說道,“女子不若男子,不必風雨闖蕩,終生於這風平浪靜的後宅大院,已是一種幸福。玉笙平生無所求,唯願家人康順。”

不知為何,宋玉笙分明未言半句苦楚,他卻能清楚感受到,她的怨。後宅大院,她並不歡喜。

宋玉笙神色低順,不見喜怒。

秦漠記得,她年方十五,無半分玩樂心事,一心於家人。孤身一人,於這世間。腦海中一下便浮現他的過往,心弦似是被波動一般。

他難得安慰出聲,“你我婚後,你依舊如在相府一般。”

宋玉笙動作一頓,沒有想到秦漠會說出此番話來,如此這番已是在照顧她了。

“那玉笙便謝過殿下了。”

見事情已然談妥,秦漠的指腹摩擦著手裏的杯盞,換了個話題,“若我今天不答應,你打算如何?”

宋玉笙出來已久,更深露重,對她的身子來說已是承受不住了。她輕咳了兩聲,盡量使自己看起來無恙,隨後露出一個狐狸般的笑容,“那殿下以後可要多注意些,深夜已至,茶水之物,不宜飲用過多。”

“……?”

她居然是給他用了毒?

見秦漠的一成不變的神情終有了變化,宋玉笙眼角上揚,便笑的更加開懷,“殿下放心,對殿下身子無礙。”

秦漠自小便是查探著人心長大,怎會不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不過是見她是好友妹妹,這才一時不設防。

不曾想,竟被返將了一軍。

宋玉笙見秦漠逐漸不善的臉色,收斂起了笑,溫聲道,“是句玩笑話,殿下莫放在心上。”

秦漠一下便看出她的哄騙,不過是為了不下他面子罷了。

虧得他還以為她是個心思單純的,不曾想竟是只會捉弄人小狐狸。

“事已談妥,玉笙先行告退。”宋玉笙站起身子,朝著秦漠行了禮,用鬥篷的兜帽遮蓋住容顏,轉身便打算出了府。

“等等。”秦漠喊住她。

宋玉笙回首,兜帽遮擋住了視線,她看不清秦漠手上的動作。

秦漠手裏拿著從櫃裏新拿的鬥篷,披放在她身上,他替她披好,把兜帽疊帶上,兩人距離拉近了,少女的馨香縈繞了鼻息。

處理好這些,秦漠便後退了兩步,解釋道,“外頭下了雪,清歌總說你身子不好。”

宋玉笙其實是夜幕落下不久便來了王府,身上的鬥篷也是輕便的面料,算不上暖和。

她沒想到,秦漠是此般細致貼心的人,心內有些詫異,想拉下兜帽,去看秦漠的神情。

聽他出聲阻止,“回去吧。”

宋玉笙頓住了動作,想來也有諸多不便,也不再多加逗留,“謝過殿下。”

宋玉笙從偏門出去,知寒已經在那等了多時。知寒瞧見宋玉笙身上男子的皮襖,心有疑慮,傳說中的三殿下並不是冷面之人嗎?

宋玉笙豈能看不出知寒的想法,加快了腳步,“他是哥哥好友。”

知寒明白了,是看在宋清歌的面上對宋玉笙才有所照顧的,說了聲是,也小心翼翼的加快了腳程回府。

待宋玉笙走後片刻,秦六重新敲了敲門,進到秦漠房中,“殿下,暗衛來報宋縣主已回府。”

秦漠還坐在方才的位置,一手拿著書卷,另一手磨砂著茶杯,“知道了,你且說是,她是如何進的府?”

宋玉笙不過一介女流,還未研習過武藝,出入他這王府,是件難事。

“回殿下,宋縣主所帶的侍婢是個一等一的高手,傳了口信,說……”

“說什麽?”

秦六咬了咬牙,也不顧羞澀,“說是您未過門的妻子,有要事稟告。”

宋玉笙和秦漠的緣故,不說整個京都知曉,半個也是有的。姑娘家夜晚來訪,想必也是有事。秦六介意著她的身份,便把人請了進來。

聞言,秦漠神色未顯,平靜無波,“知道了,下去吧。”

等秦六退下,秦漠又細細看了片刻書,卻無一字映襯進腦海。

良久,他周遭冷意散去不少,唇邊的弧度彎起,眸間也似含了幾分笑意,仿佛眼前又顯那個如狐狸般狡猾的女子,“宋玉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