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2/3頁)

插入磁卡看見他的信息,醫生笑容溫和,有種哄幼兒園小孩的親切感。

“為什麽想來精神科就診?”

為什麽。

余江楓擡頭時茫然,雙手緊緊握住,他回憶著與木少傾相處的所有細節,從公司小女孩們討論的方向切入,言語細致講述平時所作所為。

“如果見不到她我的神經就會非常緊繃,看見別人跟她說話或者接觸,我就……就會想把那個人徹底趕出生活,以前甚至會不管不顧動手打人,現在可以基本克制。”

“想掌控她的生活,吃什麽穿什麽都想參與。如果她生氣不理我,我就會想砸東西,甚至有時候會去打拳,劇烈運動可以讓我暫時壓制痛苦。”

痛苦這個詞用的非常巧妙。

醫生與他直視,認真聆聽,然後詢問,“暴力傾向?”

“可……可能會有吧,所以我很害怕,會不會有一天,我控制不住會傷害她。醫生,我真的精神有問題嗎?”

他的瞳仁不斷閃爍,帶著急切與恐懼,仿佛醫生點點頭,下一秒,他就會原地自我毀滅。

診斷單被填滿。

醫生聲音放低,在診室中有種不真切的回聲感。

“就目前狀況而言,你確實有些極端情緒偏向,不過我們現在不怎麽說偏執症,醫學生更多會稱呼為精神分裂症。但你還沒有那麽嚴重,只要及時疏導加自我管理,就還是正常的。”

喋喋不休地話語變成陌生文字縈繞在頭頂。

余江楓好像失聰了。

只能不斷聽見“極端情緒偏向”這幾個字。

像腦中開了錄音機,一遍又一遍呼喊,振聾發聵。

/

度日如年,就連秒針都變得緩慢。

木少傾仰頭盯著墻上掛鐘,眼底開始濡濕,甚至顧不得人來人往詫異眼神,放聲大哭。

微信“叮咚”的聲音將她片刻拯救,以為是余江楓來了消息,她手忙腳亂舉起來,卻只見到木藝的名字。

失望霎時放大成海,滑開解鎖。

是一張張抓拍的模糊照片。

即使不用放大,木少傾依然能辨認出,那是誰。

下面是木藝發來的文字——

[我剛才去市院接病人碰見大佬了。]

[時間緊我沒來得及上前問,他是不舒服嗎?]

[為什麽不來附院找我?你們瞧不起我?]

信息聲還在連續作響,她卻在也顧不上,沖出警察局,一路踩著油門到達市院樓下。

可是他在幾樓?哪個科室?是否已經離開了?

這些通通都沒有答案,木少傾站在雜亂無章的醫院大廳,生平第一次如此孤立無援,她覺得身邊腳步聲和叫號聲都變慢了。

有人碰著她肩膀,連道歉都沒說就走了。

因為被丟下的感覺太糟糕,她想起十三歲的夏天,木帆跟她揮手,然後在汽車尾氣中消失不見。

直覺告訴她,如果今天沒能找到余江楓,他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莫名其妙的力量支撐她一層層診室找過去,每個身高身材相當的背影都被她騷擾了遍,手上小腿滲出血,把紗布染紅。

飛蛾撲火時是否也這樣。

是含著淚,然後鼓足了巨大勇氣,卻不知前方雪山深淵。

“木木!”

熟悉的、夢裏出現過千百次的、耳邊廝磨日日夜夜的聲音穿越層層障礙,在她耳邊炸裂,四處尋找中,她終於看見了他。

站在精神科診室門口,手上拿著此刻病歷,有些不安,有些局促。

撥開身邊所有阻礙,木少傾沖向他,想給他一巴掌。

在那之前,卻沒忍住,撞進他胸膛,感受溫熱氣息和狂烈心跳。

“你為什麽不接電話?為什麽要消失?你來這兒做什麽?”

她有好多問題想問,想說自己在警察局等了很久,還想說剛才路上超速肯定扣了很多分,以後要遵紀守法做個好公民。

但是,余江楓的手臂太緊,讓人無法呼吸。

他也害怕,心跳出賣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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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天台上有好些病人和醫生,看看風景眺望遠方,對難以戰勝的病魔和繁雜沉重的工作說聲“我不怕你”。

木少傾和余江楓站在塔台陰影下。

“事情就是這樣,我想著,萬一我真是精神分裂,我一定離開你的。”

“或許就像你那個師兄說的,很多時候你不喜歡我的行為,比如被定位,但是你選擇了忍受。”

“他們告訴我,忍受不代表接受,時間久了,我會傷害你,你也會覺得很累。”

他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木少傾有些無奈,恨不得揪著他的耳朵大罵一通。

但這不符合她高貴優雅的藝術家氣息。

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她下命令,“喏,把你那個定位軟件重新下一遍,要我也能定位你的那種。”

余江楓滿臉問號,不知心靈溝通怎麽變成了科技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