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2頁)

他看了眼隔壁臥室門,緊緊關閉,裏面的人似乎已經自動隔絕任何聲音,也沒有要出來處理的打算。

怎麽說也是住在別人家,他給自己的多管閑事找了個借口,慢慢沿著那道光走過去,就見到洗手間裏已經快把頭紮進馬桶的女人。

今天她穿了條雪紡長裙,半截光潔小腿露在外面,此時無力地坐在地面,瘋狂嘔吐。

高高紮起的馬尾已經散亂,但是讓她的頭發不至於也掉進馬桶裏,余江楓鬼使神差地走上前,輕輕順著她後背,“……還好嗎?”

只見木少傾緩緩擡頭,臉上妝容早就花了,粉底斑駁滑稽,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在她臉上劃出一道道印子,她費勁地睜開眼睛,卻始終無法聚焦。

她砸吧一下嘴,將頭輕輕搭在他胳膊上。

聲音很小很小,卻令人無法反感。

“小朋友,你怎麽還沒睡覺?”

//

那晚的經歷對余江楓來說實在新奇,大概是惡劣人生中第一次忙前忙後地照顧別人。

忍著宿醉頭痛,他身上掛著個八爪魚似的女人,她纖細胳膊緊緊黏在他脖子上,鬧著馬上要去睡覺,可是那張花臉真的令他無法忽視。

從洗漱台眾多瓶瓶罐罐中,他找到寫著“卸妝水”的瓶子,又找到化妝棉,按照記憶裏老媽的動作,給她擦了幾遍臉。

熱水沾濕毛巾,將她花臉徹底收拾幹凈。

“你怎麽還不睡覺啊,我要打電話給你老師告狀了!”

“我是大學生,不是幼兒班,”他忍耐著暴戾脾氣,一手將人從身上拽下來,然後把她腦袋扭向置物架,“哪個是你牙刷?”

目之所及處有三個牙杯。

余江楓實在受不了她身上煙酒味,還有飯店裏特有的油煙味,混雜在一起實在太反胃,裙擺微微擺動,就像個臭味發射器似的。

於是他惡狠狠地威脅,“不說就把你扔出去。”

啊,這麽嚴重。

懵懵懂懂中,木少傾好像真的信了這個威脅,乖乖拿出一支遞給她,男孩抿著嘴接過,擠了點牙膏上去,“刷。”

“嘻嘻嘻,”她忽然甜甜笑起來,然後用無辜語氣道,“這不是我噠。”

“……”

壓著怒火,余江楓用自己這半生所有耐心,終於把這位使勁想在地上躺著睡覺的女人打理幹凈,繼而一點都不憐香惜玉,拽著她手腕就往臥室方向走,“你住哪間?”

兩人從書房門口經過,沒拉窗簾的屋子,仲夏夜月光輕巧灑落在余江楓剛睡過的那張床,空調毯淩亂的半搭在地上,柔軟枕頭上還有被壓下去的印記。

木少傾瞬間跟個泥鰍似的掙脫他,歡快撲上去。

之後還不自知地揮手道,“再不睡覺你就長不高了,快點兒的。”

言罷就立馬睡去,因為嘔吐鼻塞,呼吸時聲音很重,裙擺淩亂地從小腿蹭到了大腿,白膩皮膚在月光下喻義隱秘。

余江楓連忙沖進去,把毯子給她蓋上。

床被她霸占,自己就沒地方可去,他頭還很痛,想去敲門把木藝叫醒,左思右想,卻覺得這場景不太合適。

人家姐姐衣衫不整躺在他床上,怎麽解釋都像掩耳盜鈴。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淩晨四點十二,再過不久,太陽就會躍出地平線,可是床上這個女人,才剛剛醉酒歸來。

什麽酒要喝通宵,他眼神黯滅,煩躁地將東西一股腦扔向她。

可惜木少傾已經睡得今夕不知何夕,砸吧著嘴承受他所有怨氣卻毫無反應,甚至十分不給面子的翻了個身。

毯子被踹開,腰上瑩白嫩肉露出來,散發幽幽光澤。

余江楓無可奈何,深呼吸嘆了口氣,又把那毯子嚴嚴實實掖在她身上。

屋裏還有張辦公椅,他疲累地坐在那兒,抱臂準備在這裏度過這一夜,卻忍不住要眺望著眼睛去看她在月下的睡顏。

是不是,他的辛苦,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心事層層纏繞,未曾徹底消散的酒意再次襲來,他點著頭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卻又猛然驚醒,坐直。

余江楓意識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自從在醫院與木少傾見面之後,自己的世界似乎每天都會出現她。

不是在眼前……就是在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