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4/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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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是大年初一,院裏的繡娘們都去梅凝香家裏吃飯了,春杏也還沒回來,小院子裏冷鍋冷灶的,別樣冷清。溶溶一個人在屋裏呆了一會兒,情緒才平復下來,本想自己煮一碗面,可她不會生火,在廚房裏轉悠了一圈,便揣上錢袋出門。

因是新年,京城裏許多外地行商的人都回老家過年了,街市上只開了一半的鋪面。

溶溶本想吃一碗陽春面,亦或是點一籠湯包,轉念又想起梅凝香的話,大過年的,形單影只已經是可憐了,何苦吃的那麽摳摳索索,看著就可憐。

主意一定,她就邁進了會賓酒樓。

會賓酒樓是京城生意最好的酒樓,老板自然不會過什麽新年,酒樓裏掌櫃的、跑堂的、打雜的全都在。溶溶進了酒樓,便有跑堂的引著她選了處臨街的好位置。溶溶想了一會問,點了一個麻婆豆腐、一個雪裏紅炒肉、一個醉雞、一個醋溜白菜、一個東坡肘子還有一條紅燒鯉魚,取六六大順和年年有余之意,過新年是一定要吃魚的。

跑堂的吆喝了一聲“得嘞”,麻利地替溶溶擺好碗筷,不多時就把菜端上來了。

瞧著倒是不錯,溶溶每樣都嘗了一口。酒樓的廚子自然比不得宮中禦廚的手藝,但精細有精細的好處,粗糙也有粗糙的風味,所謂江湖菜嘛,大油大火,嗚呼哀哉,爽快爽快。

“薛姑娘,你不是回鄉了嗎?”

溶溶正吃著,忽然有人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居然是楊佟。

“楊先生。”溶溶沒想到在這裏也能遇到他,沖他微微點頭,“新年好。”

“薛姑娘新年好。”

溶溶以為他說過話就會離開,誰知他竟站著不走,好在他不是一個討厭的人,溶溶這會兒確實想找個人說說,於是道:“若是楊先生沒有用過飯,就坐下一起吧,左右我菜點多了。”

“我吃過了。”雖是這麽說著,楊佟卻坐下了。

他看起來很局促,也有些緊張,眼睛根本不敢看溶溶。

“那……”

溶溶正不知該如何同他寒暄的時候,楊佟開了口:“昨日在薛姑娘家裏,看到一些話本子,薛姑娘平日喜歡看話本子嗎?”

“無事的時候看看話本子,打發些時間。楊先生平時也看嗎?”

“我……”楊佟沒有回答,反是含糊了過去,“我看你桌上擺的是臨溪書生寫的,你覺得他寫得如何?”

溶溶想了想,點頭道:“我的話本子都是從梅老板那裏借來的,之前給我那幾本好像是笑和尚、竹間生寫的,單就這兩個人確實不如臨溪書生的好看。”

“能否說說是哪裏好,哪裏不好嗎?”楊佟追問。

溶溶不知道他為什麽對話本子那麽感興趣,原本話本子也不是多上得台面的書,無非寫些男歡女愛風花雪月之事,她一個女子怎麽好同男子講這些書。若是大家閨秀被人發現在看這些話本子,那是名譽掃地說不上親事。不過溶溶並不是什麽大家閨秀,楊佟問的認真,她也只好認真的答。

“臨溪書生的書內容很豐富,書裏那些案子,看起來很有懸念,能一直吸引我看下去。而且他的書辭藻華麗,遣詞造句極有章法,不過……裏頭的愛情故事不怎麽精彩。笑和尚和竹間生的書倒是蠻有趣的,只是看多就覺得都差不多,無非是窮書生遇到了女妖精,翻來覆去都是那些事。”

溶溶說得很簡短,實際上笑和尚和竹間生的書裏太多情與色的描寫,她哪裏能對著楊佟細細點評。

但她即便沒有明說楊佟也能明白。

他訕訕笑道:“這世上的人,大多數還是更想看笑和尚和竹間生寫的那種書。”

溶溶見他說得有些動容,仿佛很神傷的模樣,忍不住問:“這些話本子大多數人只是看個消遣,楊先生為什麽那麽在意這件事?”

“實不相瞞,我……我就是臨溪書生。”

溶溶吃了一驚,沒想到眼前的楊佟居然是寫話本子的臨溪書生,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楊佟垂頭,“前些年家裏出了事,無法再供養我繼續科考,我便來京城尋叔父,想一邊做事一邊攢錢繼續讀書,可惜我人拙最笨,做經紀做得也不好,只能在叔父這邊打雜,後來有一次叔父在幫泓秀書局的人找房子,我聽他們閑聊說起書局正缺故事,便帶著我從前閑暇時寫的話本拿過去給他們看,他們老板很喜歡我的故事,只可惜出過幾本之後說是賣得不好,便再也沒有出過了。”

原來是這樣。

楊佟苦笑道:“那天沒想到在你家裏看到你居然在看我的書……”

“其實你寫的挺好的,只不過有些事情寫得不太好懂,看起來不如笑和尚他們的書爽快。”

“哪裏不好懂?”

“比如《黃山記》這一本,蕭子楚他們在山腳下發現了那具無名屍身,講他們如何驗屍那裏,寫得太長了,很多詞也看不懂,那幾頁我都是匆匆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