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搬離了侯府,溶溶的日子徹底清凈了下來。

半月來,溶溶住在槐花巷養腿傷,恢復得很快,琉璃中間來過兩次,仍是夜裏來,查看一下腳傷、囑咐幾句就匆匆離開。春杏性子好又勤快,很快就與院子裏的繡娘們熟絡了,在外頭聽見什麽新鮮的事,就跑回來跟溶溶說,倒也熱鬧。

繡坊的飯菜不差,但跟侯府比差遠了,春杏常說吃不飽,好在她隔三差五的要回侯府給溶溶拿藥丸,韓大娘會給她裝一個大食盒,裏面有糕餅有肉脯,能解解饞。

如此一想,贖身後的日子萬事順遂,唯一鬧心的是,溶溶的哥嫂又來京城看了溶溶。

這兩人素日好吃懶做的,腦子還夠靈光,先是找去侯府,然後被人指路來了槐花巷。看著站在自己榻前的一男一女,溶溶只覺得一陣頭疼。

“溶溶,你的傷怎麽樣了?不會落殘疾吧?”薛大成問。

原主生得這樣好,哥哥薛大成自然也是不差的,五官端正相貌堂堂,正是因為這副好相貌,嫂子翠荷才會嫁給他。可惜這位哥哥不會種田也沒什麽頭腦,拿著翠荷的嫁妝折騰小生意賠了個精光,後來爹娘死了,上有祖母要養,下有兩個兒子要喂,家裏的三畝薄田被賣得只剩下一畝,交給祖母撿來的孫子種,自己則帶著老婆隔三差五來找在侯府當差的妹妹要錢。

上次溶溶把話說得絕,這回他們倆來,溶溶依舊板著臉。

薛大成雖然沒出息,從前跟妹妹薛溶溶的關系其實不錯,要不然原主不會一次又一次掏銀子給他們。但現在妹妹並不是從前的妹妹,薛大成縱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對著溶溶冰冷的臉,真是一句都說不出。

“妹子,你住這地方租金貴不貴?”薛大成幹巴巴的問。

“還成。”溶溶不鹹不淡。

翠荷瞅了一眼在旁邊忙活的春杏,忍不住道:“妹子你到底攢了多少銀子?還請得起丫鬟?”

“春杏是侯府的丫鬟,我是在侯府為了護主受的傷,主家可憐我,讓春杏照顧我一陣子,等我腿好了,春杏就回去。”

“這樣啊。”薛大成和翠荷一起點頭,心懷鬼胎地互相看了一眼。

訕訕笑了幾聲後,翠荷問:“那往後你就住這兒不回鄉了?”

“我既不會種地又不會插秧,回鄉做什麽?”溶溶淡淡道。

“是,是。”從前薛大成夫妻來找妹妹,都是翠荷在旁邊聽著,薛大成說。但今天妹妹這態度,對薛大成愛答不理的,簡直是距他於千裏之外,說十句話有九句是不會回應的,相反對翠荷還客氣些。

翠荷見狀,“那你不回去瞧瞧?你祖母和侄子可想你了。”

溶溶微微蹙眉,她對薛家人沒有什麽感情,對這兩個只知道要錢的兄嫂更是厭惡,但她是借著原主的身子重活的,無論如何都是承了原主的情,原主的雙親已經過世,祖母該她奉養的。

“我這腿一時半會兒好不了,暫且回不去,煩請嫂子幫我給祖母磕頭賠罪。”說罷,溶溶從枕頭底下拿出荷包,掏出幾串錢遞給翠荷,“我如今還不寬裕,哥嫂借我贖身的錢一時還不了,這些錢拿回去給兩個侄子買點零嘴兒。”

“行。”翠荷爽快地收下了,從薛大成的背簍裏掏出兩個黑黝黝的陶罐,聞著一股酸臭味。

溶溶捂住鼻子,“這是什麽?”

“這是祖母給你做的酸筍,你小時候最愛拿這酸筍就著窩頭吃!”薛大成一開始還挺得意的,眼見著溶溶嫌棄的目光,頓時泄了氣,“你是過慣了好日子,不吃這些窮酸東西。”

說著就把陶罐裝回去。

溶溶忙道:“放下,我只是鼻子不太舒適,一時聞不慣,酸筍佐粥是最好的。”

“那可不是,我在家時也最愛吃這個,和饅頭一塊吃可好吃了。”春杏也笑著插話道。

因著酸筍的事,溶溶對薛大成客氣幾分,薛大成趁機道:“從前你三五月就要回一次,這一直不回的,過年總得回去吧?”

“對啊,溶溶,金窩銀窩不如咱自己的狗窩,回家過年成嗎?”翠荷也眼巴巴地望過來。

溶溶見他們倆好似很急迫要自己回去似的,心中微微詫異,轉念又想,許是家裏缺錢,想等著溶溶回去正好借著祖母訴苦要錢呢!

薛大成夫婦到底占了三分理,那個家雖不是景溶的,卻是薛溶溶的,總是要回去看看。

思忖片刻,溶溶終是松了口:“若是我的腿傷好全了,今年就回去過年。”

薛大成和翠荷得了溶溶準信,頓時大喜過望。薛大成道:“我打聽好了,咱們村東頭的楊大叔年底會送一車山貨來京城,到時候我跟著一起跑車送貨,再接你回去。”

溶溶兩世都沒有獨自離開過京城,有薛大成接自然是好,要不然她哪裏找得到路回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