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盡余歡(4)(第2/3頁)

趙西音也不掙了,皮膚一片涼,像是一潭死水。

外面霓虹映天,風卻是寒的,就這麽十幾秒的沉默與順從裏,他能感受到趙西音的不為所動。

指尖再熱,也焐不熱那顆真心。

趙西音不費一個字,十分殘忍地傳遞了真相。

她默著臉,忍了一路的話還是問出了口,“孟惟悉,你做什麽我管不了,但你可不可以顧著點底線,周啟深真沒了命,你就能撇得幹凈麽?”

一句成傷,撕開遮掩,門外風雪洶湧而入。

孟惟悉沉著目光,“我做什麽了?”

趙西音直視於他,“他在停車場被人捅了兩刀,孟惟悉,這樣就真沒意思了。”

孟惟悉寒著臉,“他做多了虧心事被哪路仇家尋仇,可能他自己都想不起。我要真想殺他,他就沒這個機會在你面前搬弄是非了。”

再溫潤和氣的人,狂妄起來也能把人噎死。態度都不好,一個直來直往,一個心狠不屑,怎麽談?還能談麽?孟惟悉難受得跟被刀子紮似的,血肉之軀上全是窟窿。

趙西音深吸一口氣,極力克制情緒,“孟惟悉,你這樣搭上自己,不值得的。”

“值不值得,我說了算。”孟惟悉眼底都是頹意,望著趙西音的目光能滴血,“他周啟深遭什麽報應都是應該的,他就是個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當年,當年要不是他!”

孟惟悉聲音哽咽,目光碎裂。眼前人是心上人,也是他再也無法圓滿的一個夢。

談舊情,總會幾度唏噓,趙西音坦然誠懇地望著他,目光中的溫度像是被四起的風蒸幹,悵然與迷惘交織,卻織不出一張能托舉住彼此的網,只能任往日美好如流沙飛逝,抓不住。

趙西音心平靜氣地說:“孟惟悉,就算沒有周啟深,我和你也不回去了。問題不在這個人是誰,你現在還不明白嗎?”

孟惟悉向前一步,冷靜自持都丟去了一邊,他呢喃保證,“小西,給我一個機會,我們可以的,我們一定可以的。”

承諾聽來就是一紙誑語,有些人命中注定於生命中,老天爺說,她只能陪你這一程,那就只有這一程。她是福祉,也是劫數,是遙不可及的夢,也是永生難忘的疤。

一曲終了,人該散了。

趙西音擡起頭,忽然說了句,“我不是被逼,也不是找替身,我嫁他嫁的心甘情願,我明白自己的身份,我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從來都是我自己說了算。孟惟悉,沒有那麽多復雜原因,如果有——

我愛這個男人。”

感情這種事,無疾而終也好,未得善果也罷,但真的不能說成假的,或許沒有還愛著,但至少,愛過。

“觸犯底線的事,別再做了。”趙西音說:“你把周啟深弄傷弄殘,我和你也沒有可能的,孟惟悉,你好好的。就當我求你了。”

最後一根弦,斷了。

孟惟悉忽然撂開手,轉身就往馬路上走。

馬咽車闐,紛至踏來,鳴笛驟然尖銳,此起彼伏瞬間亂成一鍋。孟惟悉連背影都寫著傷心欲絕,那種無望與心死,讓這一幕看起來壯烈悲情。

“孟惟悉!!”趙西音臉色發白,聲嘶力竭地跑過去扯住他的胳膊,“你不要命了啊!!”

趙西音是真怕了,幾乎整個人吊在他身上,把他給拖回了馬路邊。她又氣又急,眼淚都給嚇了出來,朝他大吼:“你怎麽可以這麽不負責任!”

手還沒松,就被孟惟悉一把摟進了懷中。

他的頭埋在脖頸間,男人心碎壓抑的哭聲就這麽傳進耳朵裏。孟惟悉崩潰得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小西,我好不了了……我這輩子都好不了了……”

西風颯颯,冬寒挫骨。

君子如玉不知情起。

而世事難料,什麽初心深情,早就變了。

——

晚上七點一刻,周啟深看了好幾遍時間,趙西音電話也沒接。他正郁悶呢,敲門聲就來了。周啟深心情一下子轉了性,悠哉哉地去開門,“趙小妞,今天遲到了啊,餓死你丈……”

恬不知恥的“夫”字幸虧沒說出口。

趙文春一張嚴肅臉,似笑非笑地站在門邊,晃了晃保溫瓶,“小西有事兒去了,托我給你送個飯。”

周啟深站得筆直,沒了方才的不正經,就差沒給他敬個禮。

趙文春將他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哎,病號服大了啊,疾病把你折磨得都瘦了。”

周啟深笑了笑,“吃您做的飯,三天就能補回來。”

趙文春就呵呵了。

周啟深可緊張,也不知這聲呵呵是什麽意思。

趙文春又忽然一聲嘆氣,把保溫瓶擱桌上,“受著傷,別站著,躺會兒吧。”

周啟深也不勉強,順從地坐在床邊。

“牛腩清燉白蘿蔔,提氣的,淮山排骨湯,養胃的,這道牡蠣,特地給你做的。你腎不好,就得補補。年紀輕輕,別落了一身病根,當然也別諱疾忌醫,別信什麽難言之隱,積極治療,早點兒好,記住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