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今年年宴還是得辦的, 除了皇子和公主外, 一些近臣也會來。莊懷菁作為太子妃, 本是要主管此事, 因她身懷有孕, 且月份不大, 此事便交到了禮部。

天愈發冷,四處掛上了紅燈籠, 頗為喜慶, 紛紛揚揚的雪從潔白的天空慢慢飄落, 太子依舊不許莊懷菁隨意出去。

長眼睛的人都知道他這是怕了上次的事, 宮女伺候時戰戰兢兢,生怕莊懷菁磕著碰著。

莊懷菁膝蓋已經好了,她是不喜人太拘著的,偏偏太子又是一副她一出去必定要出點事的樣子, 還搬出太醫的話,讓她想辯解都沒法子。

不過他時常陪著她, 莊懷菁和他一起, 倒也再有什麽悶躁。

莊懷菁雖察覺到太子與皇帝的有隙,但也沒在此事上談論太多, 因為太子並不放在心上。

她以為太子對皇帝是有恨, 但莊懷菁後來慢慢發現不太對。

太子很少在她面前掩飾, 無論是欲還是別的情緒——他對皇帝,與其說是恨,倒不如說是毫不在意。

如果較真一些……或許還摻雜些漠然的利用, 利用皇帝對德仁皇後的愧疚。德仁皇後去世時太子年紀尚小,不記事,記不得母後什麽樣,加之又是養在宮外,與皇帝見面不多,自然也談不上感情深厚。

他的手段確實是多,底下皇子都比不上,也難怪才回來幾年,就把這儲君之位坐穩了,莊懷菁佩服他這點。

可這卻實在是……有些薄情了些。

他從小離宮,莊懷菁無法評價太多,她只是在想太子對旁人這樣,對她會不會也是如此?她是極為冷靜的人,稍稍轉了心思後,放出去的心也微微收了一些。

但太子沒給她收心的機會。

懷中的胎兒已經三個月,她有時吃不下東西,他便尋了很多能補身子味道又好的,讓她坐在他懷裏。雖是嫁入東宮,但卻如同在家中一樣,太子的照顧甚至比她的丫鬟還周到。

莊懷菁有時都紅了臉,他一個大男人,做起這些事來,屬實太熟練了些。

等莊懷菁坐在他懷中吃飽後,他的額頭又靠在她的肩窩上,輕抱著她笑。寬厚的胸腔微微震動,直把莊懷菁弄得面紅耳赤。

她都不知道他在笑什麽。

太子以前是很少笑的,便是剛伺候的小太監也知道如果太子殿下心情十分好,那他一定是才從太子妃殿內出來。

他不在她面前掩飾自己,狠毒讓她發現,冷漠讓她看見,如蜜般的柔情,莊懷菁自然也忽視不掉,臉紅悶熱,從沒人給過她這種感覺。

她對外是懷了兩個多月,但知內情的人知道三個月已經過去。皇家的年宴還有幾天,禮部已安排妥當。

她這胎是雖是頭胎,但脈象,胎位都穩得很,只需慢慢等七個月後,安排一場意外。

期間有大臣為了討好太子,想送個侍寢的女子,以望飛黃騰達。

那名女子扮作婢女倒酒,故意絆倒,灑了太子衣衫,本是想做淚眸可憐,度一夜春風,結果因弄濕太子妃做的衣衫,被杖責三十大板,命都差點沒了,那大臣還得擦著汗謝罪。

莊懷菁倒沒聽過這種事,太子每日按時回東宮,身上不沾脂粉味,又因她有孕聞不得酒味,他連酒都很少喝,常以茶代酒,清心寡欲。

要不是幾乎每天都幫他解決那档子事,莊懷菁或許就信了他這模樣。

旁人不知道他的底線是什麽,只以為他不喜賄賂一事,提著尾巴,日後也沒敢再做這種些事。

皇帝的病日益加重,但他沒讓任何一個嬪妃侍疾,只讓太子和一些官員進出,最得寵的柳貴妃都被攔在養心殿外,二皇子倒是被召見一次。

他們間說了什麽,沒幾個人知道,太子倒是知道,卻只是淡然不語,什麽都沒說。

他的路已經鋪平。

皇帝在年宴的時候出來了一陣,沒多久就又回去了,底下的人心思各異,猜他還有多久時日來活。

莊懷菁坐在太子身邊,明顯察覺到旁人的視線在太子和二皇子身上轉,其他皇子性情不是莽撞就是沒主見,如果真的要爭,也只有二皇子有那個可能。

但二皇子沒做反應,他的婚事明年二月初辦,人也沉穩了許多。出宮之時見到莊懷菁後,不會再向從前一樣說不清話,道了句皇嫂後,徑直離開。

程常宣從小在皇帝身邊長大,皇帝教他什麽他便學什麽,舞刀弄槍倒是喜歡,治國政要他卻是很少看的。

皇帝不讓他同太子爭,他也沒那個興致。

莊懷菁攥住宮女的手,心中嘆口氣,卻也沒回頭,太子在前邊等她。

……

朝中的氛圍越來越緊張,莊丞相這等久未入朝的人都有了察覺,他寫了封信給莊懷菁,讓她在東宮安心養胎,不要隨意出去。

莊懷菁天天被太子的人看著,最多只能在院內走幾步,別的地方哪兒去不了,便回信應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