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原本以為的人間慘案現場,變成了夜晚聚餐。

刑銘苦笑不得的同時,也松了半口氣。

想到楚公爵這三個字,他另外外半口氣仍舊懸著,看見帝綜的校服,順手抓住門口正在回話的杜俊霖:“這位同學,楚笑呢?”

“楚師妹?”杜俊霖下意識回了一句,“在裏面煮湯呢。”

刑銘後面半口氣也徹底松了下來:“那就是沒事了。”

杜俊霖不認識刑銘,見他年長,禮貌笑了笑:“楚師妹當然不會有什麽事。”

主艦艙空間不大。

醫生、警員、軍人、司員四撥人齊聚,只進了不到三分之一,就將艙內擠了個滿滿當當。

搶救病人,登記人員,確認身份,詢問事情經過……分工明確,卻沒有什麽章法,基本上逮到誰就是問誰。

畢竟第一次死裏逃生,大部分學生有一種劫後余生的感覺。

有抱頭痛哭的,有虛脫了似的靠在艙壁上的,也有被詢問了幾句就泛起了淚光的,大多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

沒有人注意到,角落裏的楚笑先把個人物品收進包內,然後從包裏拿出一個垃圾袋,抖開袋子。

有兩三個人注意到楚笑的舉動,也過來幫忙。

韓念小師兄從一旁擠過來,半紅著臉站了一會兒,見楚笑彎腰開始收拾大家吃完的紙碗,連忙去幫忙。

他將遠處的一些垃圾收起了,走回來放進她手裏的垃圾袋中,低著頭解釋:“楚師妹,我有話跟你說。”

楚笑:“嗯?”

韓念:“之前機器人那裏,我說的那句話……其實……”

“哪句?”楚笑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你要追求我?”

聽到“追求”兩個字,幾個在旁邊同樣幫著收拾的人豎起了耳朵,眼睛多亮了起來。

“不是——我——”韓念有一種想一頭撞墻的沖動,有些詞不達意的解釋,“我那句話不是對師妹你說的,我是對田赫說的。”

楚笑擡起頭來,消化了言語所包含的信息。

她看了他一眼,用空著的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懂了。”

韓念:“不是——”

大佬,你這個眼神,你是懂什麽了?

都是一群擔驚受怕的學生,各個部門稍微問了幾句,大概了解了下事情的經過,就放學生回家。

通道外面正等著不少家長。

可能是軍校生的原因。

也可能是平安的消息早就傳到了外面,之前就激動過一輪,現在看見自家孩子出來,大多數家長的表現都還算冷靜。

他們或將外套,或將毛毯披在自己的孩子身上,邊低聲安撫著,邊將人帶回了車上。

楚笑衣服上都是別人的血跡,一路走來婉拒不少醫務人員的詢問,也拒絕了規司的幫助。

夜風很涼,楚笑將垃圾袋扔進路邊還活著的垃圾箱後,被冷風嗆得咳嗽了幾聲。

一轉頭,就看見不遠處站著個中年男子,襯衫西褲的日常打扮,手上提著個醫箱,身後跟這個助理。

五十歲上下的年紀,熟悉的眉眼間沉澱著是書卷氣,他表情禮貌而又疏離:“晚上好,楚小姐。”

楚笑回過神:“您是?”

“譚深蒼,職業是醫生,受人之托而來。”譚深蒼視線落在楚笑的腰側,“我覺得楚小姐現在可能應該需要先換個藥,再看看其他地方的傷是不是需要及時處理。”

楚笑突然笑了起來:“麻煩了。”

深蒼,淺雲。

自家母親還真是——

連個名字都懶得改。

譚深蒼將楚笑領到了私人飛行器。

他的飛行器經過改造,將所有的後座都拆除,打通了儲物艙和座位艙。

裏面有單人床,手術燈,醫藥櫃,各種醫用儀器……像是一間移動的小型診所。

楚笑坐在單人床上,讓脫外套脫外套,讓擡手擡手,讓站起來就站起來。

就連對方說詢問能不能剪了襯衫衣擺,也沒有什麽意見。

一點沒有一般貴族的各種習慣,對於醫生的要求十分配合。

譚深蒼的臉色越來越緩和,替楚笑換好腰上腰上的藥,問道:“這是什麽時候受的傷?”

楚笑想了想:“三天前。”

腰側受傷,是因為給費凡套麻袋那天,沒注意他帶了刀。

“你體質特殊,傷口恢復的快,卻也不是隨意折騰的資本。”譚深蒼說完,自己先皺起眉來。

他們這一行,一般謹言慎行,少說少錯。

怎麽會突然對一個姓楚的貴族訓誡上了?

楚笑對著這張和母親有五六分相似的臉,沒覺得對方說的有什麽不對,摸了摸鼻頭:“我下次注意。”

譚深蒼站了起來,用消毒巾擦了擦手:“鞋子脫掉,我看看。”

楚笑也不是鋼筋鐵骨,折騰這些天,身上或多或少有些青紫紅腫。

不過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