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次醒過來,阮寧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裏,受傷的右腳腕一片麻木,感覺不到疼痛,也沒有其他感覺,大概是麻藥勁還沒過。

床邊坐著閉目養神的阮凜,病房裏沒有其他人。

阮寧口幹舌燥,很想喝水,她伸出一根食指,輕輕戳了戳阮凜的胳膊。

阮凜睡眠很淺,觸感輕微,他卻立馬驚醒。一醒過來就見阮寧正睜著水靈清澈的大眼睛,拿一根食指小心翼翼的戳自己。阮凜心裏湧上一陣酸澀,特別奇異的感覺,讓他素來冷硬的心在這一刻變得柔軟。

他張了張嘴,嗓音幹澀,卻是從未有過的溫柔:“怎麽了?腳疼嗎?”

阮寧收回手指,眨巴了一下眼睛,聲音軟糯:“腳不疼,我有點渴,你可不可以幫我倒杯水?”

阮凜點了點頭,起身去倒了杯溫水過來,然後他扶起阮寧,讓她靠在枕頭上,把水杯端到她唇邊,想要喂給她喝。

阮寧怔了怔,卻是將水接到了自己手裏,對阮凜露出一個毫無芥蒂的微笑:“不用啦,我自己喝就可以了,我又不是傷到手。”

阮凜沒堅持,撇過頭去,臉皮繃得很緊,像是在壓抑著某種情緒。

“你為什麽要救我?”阮凜半晌才道。

阮寧默了一下,說:“換成別人,我也不會見死不救,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阮凜沉默下來,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阮寧用杯子遮擋住唇邊的一抹淺笑,這個哥哥,半點不想虧欠她,因為二十年前弄丟妹妹,愧疚了二十年,深受良心的譴責。既然那麽不想虧欠她,那就一輩子都欠著她好了。現在她又救了他一次,他永遠也彌補不了對她的虧欠。

“爸跟媽在忙,公司裏有一些事務要處理。”阮凜突然開口,“他們忙完就會過來看你。”

阮寧低聲細語:“哦。”

如果此時此刻躺在醫院裏的是阮珍,阮父阮母早在第一時間來醫院裏陪著了,不來只是不想來而已,不用找那麽多借口。

阮寧慢吞吞的喝完了一杯水,試探性的問阮凜:“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阮凜:“什麽問題?”

阮寧:“秦肆……是不是很可怕?”

阮凜:“……”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阮寧很快就要嫁給秦肆,如果回答是,對她未免殘忍。如果回答不是,那就是在欺騙她,秦肆有多可怕眾所皆知,想瞞也瞞不住。

阮凜避重就輕道:“他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也是一個沒人敢招惹的人,所以你嫁給他,別人都會敬你三分。”他逃避似的看了看腕表,“時間不早了,你餓了吧,我去幫你弄點吃的。”

阮寧沒再為難他,點了點頭:“好。”

阮凜離開病房沒兩分鐘,醫生就過來幫她做了檢查,護士幫她換了藥。麻藥勁過去,疼痛斷斷續續的襲來,阮寧鹹魚般躺床上,沒有心情想別的,腦海中只剩下昏迷之前秦肆溫暖寬厚的胸膛。

那麽冰冷缺愛的一個人,懷抱竟會那麽溫暖。

這時,病房的門再次被人推開,一個人走了進來,步伐相當沉穩。

聽見動靜,阮寧卻沒有力氣擡頭看一眼,眼睛仍盯著雪白的天花板,直到那人走到床邊,她的視線裏多出來一張俊美邪肆的臉。

“秦秦秦……秦少!”

阮寧亂了陣腳,太過緊張,不小心牽動了傷腳,疼得她眼眶湧上一層水霧,差點哭出來。

秦肆身上穿著剪裁合體的西裝,寬肩窄腰,雙腿修長,襯得他身材更加挺拔筆直,禁欲、矜貴、不容侵犯。他應該是直接從公司趕過來。

他看著阮寧,表情寡淡,輕啟薄唇:“害怕我?害怕到見我就哭?”

阮寧強把眼淚憋回去:“……”

她和阮凜的對話他是都聽見了嗎?

秦肆突然在病床邊坐下來,伸出手去,一把捉住她細白的腳踝,皮膚軟滑,觸感極好,讓他不禁怔了怔。

阮寧驚嚇得不輕,立馬就想掙脫。秦肆卻一個用力,剛好捏在了她的傷口處,疼得她臉色發白,不禁“啊”了一聲,聲音細細軟軟,像是兌了牛奶的白砂糖。

秦肆彎了下薄唇:“疼?”

阮寧猛點頭:“疼!好疼!你……你別捏了。”

秦肆一頓,放開了她的腳踝,然後從床上站起身。

他幫阮寧倒了杯水,阮寧接過去,喝了一口。

秦肆似不經意的說道:“阮家二十年前曾丟失過一個女兒,你知道嗎?”

阮寧被嗆到了,不住咳嗽起來。秦肆就耐心十足的看著她咳。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阮寧搖了搖頭,底氣不足:“我二十年前還不到一歲,我不可能知道。”

秦肆似笑非笑的輕嗤一聲,提了個話頭,卻不接著往下說了,讓人捉摸不透他什麽意思。

阮寧心頭猛跳,不會還沒結婚就暴露身份吧?原主好歹撐到結婚之後,而她認識秦肆才不到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