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陸吟朝手上拿著那方絲帕,上頭的花紋他實在是太過熟悉。

若說不是自家夫人用過的帕子他都是不信的。

“你可瞧得清楚,是從那人身上搜來的?”

下人發覺陸吟朝神情不對,立即答道:“大人,確實是從那位公子身上搜出來的。”

“知道了,下去吧。”陸吟朝聲音淡漠。

門吱呀一聲被下人帶上,他攥著那帕子沒有說話。

這救人的男子他已經打探清楚了,名叫沈清寒,是德運樓的廚子,幾年前在京城頗有些身份地位,家裏也富貴,只是出了些變故,現下便只能給旁人幫忙,但骨子裏存了些優越,所以那日也在船上看戲。

他感念此人救了令言,但若這人與令言存著什麽不好的關系,他不會心軟。

想到德運樓日日送來的點心,而令言也很喜歡吃,他一向以為是德運樓老板礙於自己的權勢所以巴結自己,可如今瞧著卻不是那麽一回事。

是他疏忽了,陸吟朝閉了閉眼,對女兒家這般重要的絲帕,令言怎麽會給沈清寒呢?

那日他還開玩笑問她是不是養了小白臉,如今倒是真的讓他懷疑,她是不是養了個小白臉。

令言把太子妃安頓好之後,大夫說太子只是受了些驚嚇,並沒有什麽大礙,她才放心了些。

碧羽過來回話:“夫人,您讓問的那位沈公子如今在客房裏休息呢,傷情有些嚴重,之前昏迷了,現下吃了藥也清醒了,奴婢會著人好生伺候他。”

令言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太子妃,說道:“碧羽,你好生看著太子妃,瑞琴,你同我一起去瞧瞧沈公子,他救了我,不能不去感謝一番。”

碧羽和瑞琴都應下了,令言匆匆去了客房。

沈清寒覺得肩上鉆心地疼,那一刀砍得可真是不留余地,他這些年雖然吃苦,但也從未吃過這樣割肉的苦楚,何況自己本身就不是什麽大善之人,若非為了令言,他是不會挺身去救任何人的。

這裏是陸府,他看了看四周,對伺候自己的丫鬟說道:“我得回去,回德運樓去,我在這裏住著不方便。”

雖然沒有人知道他對令言的心思,但是他自己知道,就像是紙包著火,總怕人知道。

丫鬟驚訝道:“沈公子,您傷還沒好呢,你是為了救我家夫人才受傷,我們大人說了,要好好照顧您,德運樓那邊已經替您告假了,您好好歇著呢。”

沈清寒卻強撐著要下床,還沒穿上鞋子,就聞到一陣淡香襲來,擡頭一看,竟是令言。

令言趕緊上去扶住他,一邊斥責丫鬟:“怎麽照顧的?沈公子受著傷,還讓他下床?”

丫鬟不敢吭聲,沈清寒費力地說道:“不怪她,是我自己非要下床。陸夫人,我還是走吧,我住不慣這裏,還是想回德運樓。”

令言把他扶著躺下,聲音輕輕婉婉:“都是我害的你受傷,若非是你,如今躺在這裏的人就是我了,沈公子,我心裏頭愧疚,還希望你可以在陸府把傷養好了再走,德運樓雖好,整日裏人來人往的也吵得慌,你放心,陸府絕對住得舒坦,你喜歡什麽都只管說,我會幫你尋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藥。你是做點心的,胳膊是要用力的,若是肩膀沒有治好留了後遺症,往後我還上哪尋第二個手藝比你好的人呢?”

屋外是一大片的桃花,春風把桃花的氣味兒吹進來,帶了些清甜,陽光從窗棱裏照進來,但見令言肌膚如凝脂一般,腮若極淡的朝霞,嘴唇小巧而又紅潤,那雙眼溫和中帶著些令人迷醉的美好。

她就站在自己跟前,同自己說話,仿佛是極其親近的人。

沈清寒心中升騰起來,他別過頭去:“陸夫人,救你是我自願的,我……”

他忽然咳嗽起來,咳得肩膀劇痛,忍不住顫抖起來。

令言嚇了一跳,趕緊伸手去幫他拍背,又喊丫鬟:“去喊下人!”

沈清寒的確是疼得幾乎沒有力氣了,身子搖搖晃晃,令言因為幫他拍背,便顯得兩人有些近了。

陸吟朝恰好此時走到門口,瞧見這一幕心中猛地一擰,手在袖子裏緊緊地攥著。

他是用來極大的力氣才壓住了心中的憤怒,轉身就吩咐下去:“把夫人叫回去,就說素素哭了。”

說完這些,陸吟朝就走到旁邊躲了起來,果然,素素哭了,比什麽都重要,令言安撫了沈清寒幾句讓丫鬟看著她,然後快速地走了。

沈清寒心中起伏不斷,他是個很俗的人,對於不可能得到的東西就不敢去奢望,可一旦接近才知道有些東西既美好,又有些危險,就像罌粟一樣,明知道不可以碰,卻忍不住越來越想碰。

這樣一個女子,若是自己有一絲絲機會,他都不想放棄。

沈清寒閉上眼,好不容易才平息了些,不停地在勸告自己,還是盡早離開陸府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