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二日,趙老太太果然帶令言去了翰林院大學士陳大人府上。

翰林院與科舉接軌,是本朝養才儲望之所,因此備受關注,陳大人府上絡繹不絕的客人,而陳大人之子陳近知寫得一手的好文章,是京城有名的才子。

令言一路坐在馬車上,她其實不想來,但祖母那般費心約了人家,她不來只怕讓祖母尷尬,便只得來了。

反正那陳近知是不會看上自己的,在原書中提過,陸吟朝中了狀元,陳近知中了榜眼,陸吟朝自然是驚艷無數人的眼睛,原本大家都以為陳近知是當之無愧的狀元,可誰也沒有想到,半路殺出個陸吟朝。

陳近知為人的確正直,但他恃才傲物,十分要強,在朝中也處處與陸吟朝爭個不停,但最終因為身體的原因只能退出朝局在家養病。

那病來得突然,最後死得也很憋屈,皇帝還為失去了一介良才扼腕嘆息,而彼時的陸吟朝也曾可惜自己失去了個非常難得的諍友。

陳近知學問好,人品端,但於婚假一事上自視甚高,成親很晚,因此最後人沒了都沒來得及留下什麽子嗣。

想必這樣的人物怎會看的上自己?

令言對自己還是很放心的,反正她就是來打個醬油的。

陳家主母熱情地接待了趙老太太,寒暄了幾句便要令言上前一看,陳夫人握住令言的手,但見她眉目生動,嬌羞可人,看著乖順可愛,心中喜不自勝!

陳夫人素來在意容貌,此時已在心裏認可了趙令言,不住聲地誇了一回,又揮手道:“近知,你今日不還辦了酒會?帶你妹妹去玩一玩罷,這裏都是我們上了年紀的,你們年輕人難免不自在。”

這話其實是讓他們獨處的,陳近知不敢違背母親,他恭敬地走過來,引了令言往外走。

兩個年輕人都互相瞥了一眼,短暫的目光交接中,令言覺得,嗯,這個陳近知有理由傲氣,人家不僅家世好學問好,長得也是一表人才!

只是他跟陸表哥比,還是差得遠!

陳近知在心裏搖頭,這個女孩兒生得倒是很美,只是滿京城的姑娘不過都是俗物而已,他的要求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能達到呢。

他竟然一句話未與令言說,徑直把趙令言帶到了花園子裏,那兒這會子正辦酒會,都是陳近知與妹妹陳近秋邀請來的好友,在此吃茶說笑兒。

本朝風氣還算開闊,男子與女子如此這般聚會,只要彼此保持距離,倒也不會有人說道什麽。

趙令言剛一走到花園門口的梨子樹下,就瞧見了個認識的人,陸吟朝竟然在這裏。

他不僅在這裏,旁邊還站了個姑娘,那姑娘穿著秋香色的褙子,裏頭是杏粉色的裙衫,臉蛋兒圓潤白膩,長得明艷可愛,落落大方。

“陸公子,上次多虧你搭救,否則近秋就有危險啦,今日特地邀請你過來,一則為了感謝陸公子,二則,近秋有樣東西想送給陸公子。”

陳近秋,令言一下子想起來了,這個人是陳近知的妹妹,性格溫柔可愛,十分體貼。

陸吟朝聽完陳近秋的話,拱手道:“陳二小姐,陸某實不敢當。”

陳近秋卻還是把手裏的一只盒子塞給他:“你若是不肯收,那就是瞧不起我了是不是?”

陸吟朝一時啞然只得接過了盒子,兩人都是一副好皮相,站在那裏不說話就跟副畫兒似的,趙令言忽然覺得昨日自己練字時抄寫的那句話很適合,她忍不住微笑著背了出來。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哈哈,果真是這樣!”

陳近知原本是覺得自己把她一個人晾在這裏也不太好,回頭過來想讓她坐著吃吃茶的,不小心就聽到了令言的自言自語。

他有些意外,重新打量起來這個姑娘,沒想到她庸俗的美貌之下還是有些內涵的。

“趙姑娘,可喜歡寫字?不如去那邊寫寫字,吃吃茶,以打發時間。”

花園子裏十來個年輕人要麽在對詩,要麽在吃酒,要麽在寫字,趙令言看著他們每個人臉上的笑容,也不知不覺被感染了:“好,多謝陳公子美意。”

令言走到案邊,感嘆道不愧是翰林院大學士的家,這案幾上供大家玩樂所用的狼毫都是上乘的,更莫要說那硯台,那墨汁,那宣紙!

她近來在習字,對這些也研究了一番,摸了摸手下的宣紙,手感當真是一流的。

令言提筆冥想了一會,靜靜地開始運筆,陳近知故意去與旁人說話,假裝沒有留意她,實則回頭看了好幾眼,越看越驚艷,最後幹脆直接走過來大大方方地看。

看著令言把最後一個字寫完,他忍不住說道:“衛夫人書,如插花舞女,低昂芙蓉;又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又若紅蓮映水,碧治浮霞。趙姑娘,你真是令在下驚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