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

皇宮內一片肅殺之氣,文武百官戰戰兢兢,就連一向能在世子跟前說得上話的宋勖都凝重了幾分臉色。全城搜捕長安之後仍舊沒有公主的消息,遲聿的臉色又怎能用陰沉來形容?

遲聿站在禦階之上,冷冷道:“擴大搜查範圍,挨個盤查每一家,增加雙倍兵馬,一日尋不到便繼續尋,若三日未曾尋到,貼上告示,通緝懸賞。”

君乙沉聲應道:“屬下遵命!”快步出去繼續搜查去了。

君乙一出去,藍衣便快步提裙入殿,福身道:“殿下息怒,方才奴婢查探到,公主失蹤之夜,有人看見公主往冷宮的方向去了,隨後在冷宮附近,侍衛抓到了舉止鬼鬼祟祟的太監,此人手中持刀,不知意圖。”她拍了拍手,殿外侍衛登時將五花大綁的太監押了進來,摁在地磚之上。

藍衣繼續道:“事情太過巧合,奴婢懷疑他或許與公主出事有關。殿下,恕奴婢一言,公主並沒有機會逃跑,這些日子也並未有任何離開的想法,或許此事並非公主蓄意已久,當日打雷下雨,天氣並不宜逃出宮。”

這人持有匕首,極有可能是意欲對商姒不軌。

遲聿的目光從那人臉上逡巡而過,黑眸越發深沉,寒聲道:“當夜你持刀路過冷宮,目的為何?”

那太監磕頭慌亂道:“奴才……奴才只是碰巧路過。”

藍衣轉身看著他,冷聲道:“侍衛說抓到你時,你神色慌張地躲在草叢裏,手上拿著匕首,這又是為何?”

那太監額上冷汗淋淋而下,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藍衣心底涼了一截,又猛地上前幾步,拽著他的衣領厲聲逼問道:“你把公主怎麽了?”

活不見人,那是不是……商姒早已出事?

那太監只感覺到四面八方不善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渾身抖得越發厲害,連忙對著遲聿磕頭道:“世子恕罪!小的、小的並沒有殺公主,小的還來不及得逞,便被人給發現了,後來公主去哪了,奴才也不知道!奴才該死!奴才真的不知公主下落!”

遲聿拂袖道:“帶下去,杖斃。”

那太監聞言大駭,身子已被左右侍從拖了起來,他拼命掙紮,嘶聲大喊道:“奴才真的不知道!世子饒命!世子饒命啊……遲將軍!遲將軍救救小的……”那人聲音漸漸遠去,遲陵的臉色已經黑如鍋底。

遲聿轉身看著遲陵,眼底火星微濺,“是你?”

遲陵看著兄長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神,臉色一寸寸白了下來,急忙搖頭道:“不是我!二哥,我絕不會派人做這等事情!你信我!”

遲聿慢慢上前一步,字字都透著肅殺寒意,“是不會,還是一直尋機圖謀,阿陵,你當真以為我看不出來?”他冷冷瞥了遲陵一眼,遲陵只覺得背脊發涼,胸口劇烈起伏幾下,臉漲得微紅。

可真的不是他。

他當然想殺了商姒,但他與宋先生所說之計,光明磊落,絕不會派一個小太監來暗殺她。

非但不保險,他更多的是不屑為之。

他要弄死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才不屑於暗中耍這等手段。

遲陵紅著雙眼,眼神狠戾刮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臉。

若讓他知道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陷害於他……

遲陵驟然一閉眼,猛地跪下,仰頭看著遲聿,咬牙倔強道:“不是我!但我承認我有意為之,可那又如何?哥哥就這般在意一個女人嗎?”

“她不同。”遲聿居高臨下睥著他,冷淡道:“三十軍棍,自己去領罰。”

遲陵咬牙不語,只覺滿腹委屈,低頭磕了一下頭,起身大步出去。

遲聿又等了一會兒,才拂袖命眾人散了。他獨自在皇宮裏走了走,看到才被她收養不久的尺玉霄飛練小幼貓在軟墊上打著滾兒,憨態可掬,溫順乖巧,一如那幾日在他身邊的她。

他以為,她已經心動。

不是兩情相悅,至少也絕非如前世一般,他在她眼裏算是好人罷?

沒想到,她還是這麽急於逃離他的身邊。

這麽想來,前幾日的溫順,似乎都是在做戲一般。

遲聿站在殿中,寒涼之氣漫上衣袖,他神色微微黯然,長睫沉沉蓋下,掩住眸底神情。

到了深夜,被派下去喬裝搜尋公主的下落的世子親衛才入宮求見。

親衛伏跪在地,低聲稟報道:“屬下打聽到,今日天還未亮,一個渾身臟兮兮的姑娘出現在街上,那姑娘生得極美,後來她去了當鋪和裁縫店。”親衛拿出包裹打開,裏面正是幾根釵子,還有一件商姒身上的衣裳,他低聲道:“公主先是典當了隨身首飾,拿錢買了一身衣裳,又去買了一些包子,隨後……公主便不知去向。屬下們喬裝打探多日,屬下們懷疑,公主是被誰帶走藏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