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侯門嫡女10

皇帝嘴唇緊抿, 眉間皺出深深的溝壑, 顯然心情不甚痛快。

他一點點地翻看著密折, 以及隨折呈上的書信, 眼神晦暗不明。

大殿內靜悄悄的, 眾人皆屏氣凝神,只有皇帝翻動紙張的聲音。

突然, 皇帝的翻看毫無預兆地停下, 一手抓起密折與書信,狠狠往台下一扔,冷冷道:“都是有關你舅舅的事情,太子,你也看看吧。”

太子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垂著頭,不避不讓,密折直沖他腦門飛來, 堅硬的折角重重撞上額頭, 留下一個泛紅的印記。

仿佛疼痛不存在一般, 太子連臉色都未變半分, 只膝行上前,拾起密折與書信, 細細看起來。

過了一會,太子將手上的東西一一折好, 俯首叩拜道:“父皇容稟,密折上書之事, 盡是一面之詞,書信亦可偽造,靖安侯精忠報國,鎮守西南十余年,為我大晉立下汗馬功勞,怎會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皇帝眯起眼睛,神色不辯:“這麽說,你覺得這些證據與證詞,都是偽造的?”

太子:“兒臣不敢妄言,但茲事體大,還請父皇將事實查清,再下決斷。”

“微臣贊同太子殿下所言,”一旁一直沉默的嚴柏忽然道,“靖安侯軍功赫赫,鎮守西南十余年,西南百姓無不愛戴,靖安侯一向得陛下信任,又是太子殿下的母舅,想必這其中,另有誤會。”

太子無聲冷笑,似在嘲諷嚴柏話中那點可笑的機鋒。

皇帝似有些意外,看著嚴柏道:“這可是你呈上來的證據。”

“陛下明鑒,”嚴柏道,“臣收到這些密報時,也是十分震驚,臣雖未與靖安侯有過私交,但也曾聽聞他的赫赫威名,對於通敵叛國的指證,臣不敢妄斷。然此事事關重大,臣不敢對陛下有所欺瞞,這才秘密呈報陛下,陛下英明決斷,若靖安侯的確無辜,陛下也定能還以清白。”

皇帝思慮片刻,對太子道:“你先起來。”

太子起身:“多謝父皇。”

皇帝從禦案後繞出來,背著手來回踱步幾圈,問嚴柏道:“依你之見,此事該如何查證。”

嚴柏:“信上所書,靖安侯與東籲國將領約定,下月即起兵作亂,陛下何不召靖安侯回京述職,將其暫且扣下,再密派人前往西南查探靖安侯府與西南守軍動向,如與信上不符,則靖安侯清白得證。”

皇帝尚未表態,太子卻立即道:“父皇,此舉不可!靖安侯乃邊陲重將,怎可隨意召回京!僅憑這一面之詞便讓人去查探西南事務,若讓朝臣知曉,靖安侯顏面何存,豈非傷了忠臣之心!”

嚴柏辯駁道:“太子此言差矣!靖安侯若真的忠君愛國,必能領會陛下的深意,自然不會心生怨氣,況且只是讓人密探一番,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不會讓他人知曉,又怎會對靖安侯有影響!”

“你!”太子青筋暴起,似是怒極,“別以為孤不知道你們的盤算,若是靖安侯在上京途中遭人刺殺,死無對證,豈不是如了你們的意!”

嚴柏神色未變,始終鎮定道:“太子殿下,臣不懂太子殿下的意思,這密報是臣曾經的下屬將領周將軍密送來的,臣看了便即刻呈報陛下,其間未有半點私心,殿下難道是懷疑臣夥同周將軍陷害靖安侯不成?”

嚴柏轉身,直直在皇帝面前跪下,朗聲道:“陛下!臣與靖安侯無冤無仇,絕無害人之意,臣對陛下對我大晉王朝的忠心天地可鑒,惟願國泰民安,再無兵戈煩擾,還請陛下明鑒!”

太子氣極,還要爭論:“你說得好聽——”

“夠了!”皇帝喝道,“都給我閉嘴!”

太子胸膛劇烈起伏,雙目赤紅,狠狠地瞪了嚴柏一眼,最後仍是不情不願閉了嘴。

嚴柏不發一言,面色堅毅。

皇帝坐回龍椅上,沉默半晌,道:“南安郡王先退下吧,今日之事,不可再讓任何人知曉。”

“是,臣告退。”嚴柏起身行禮,緩緩退了出去。

出了殿門,宦官麻利地將門合上,嚴柏刻意拖延在殿門外多站了片刻,他自幼習武,耳聰目明,雖聲音輕微,但還是聽到了風中送來的,皇帝隱隱含怒的聲音,“你還知道疼?!”

嚴柏頓了頓,擡步離開,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看來陛下也早對靖安侯心生不滿,只是隱而不發罷了,如今有了這麽個機會,不論太子如何勸說,陛下都不會回轉心意了。

皇城上空的天變幻莫測,稍有不慎便是暴雨傾盆,然棋局已開,無論如何,局中人都必須走到最後,鹿死誰手,大家各憑本事吧。

當日,太子從宮中出來後,便大病一場,無法再參理政事,每日閉門不出也不見任何人,皇帝聽聞甚是憂心,派了眾多人手去伺候,讓太子安心養病。

朝臣尚未覺出這變化的深意,兩日後,便又聽得皇帝下旨,命靖安侯回京述職。聖旨八百裏加急送至西南,如泥牛入海,杳無音信,十多日後才有密報傳回,稱靖安侯公然抗旨,斬殺傳旨宦官,拒不回京,且已在整頓軍隊,控制了西南大片城邦,不日就要揮兵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