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第2/3頁)

念了一首《減字木蘭花》、又念了一首《孤憤》,從北伐聲中起誓師,一路念到……

她念到:“妹妹你是水——”

謝庭玉挑起了眉毛,仔細地聽著她的聲音,軟軟的,輕靈得像鳥啼。謝庭玉很喜歡聽,這一點也許、可能被她發現了,之後她總是刻意地板起臉來地念,但這次不一樣,她平平無奇的聲音,讓謝庭玉聽出了一點柔潤害羞。

他淡淡地道:“念啊,怎麽不念下去了?”

葉青水看著謝庭玉清淡嚴肅的臉,聲線疏懶又清冷。

葉青水看著他正經的臉,不禁咬著舌頭,臉有點紅,這都什麽輕浮的詩。但念也念下去了,刻意跳過未免太過誇張。她稍稍加快了語速念下去:

“妹妹你是水,你是清溪裏的水。無愁地鎮日流,率真地長是笑,自然地引我忘了歸路了。”

短短的兩句念完了,葉青水往後翻了翻,後半頁不見了蹤影,她摸了摸手上這泛黃的紙質,書也有些年頭了,缺頁漏頁的也不奇怪,葉青水念完了很自然地又接著念下一首。

謝庭玉注視著葉青水,從側面看著她柔軟的辮子,稀疏卻長的眼睫下,掩不住一雙清澈又窘迫的眼。玉似的嬌軟的面孔,從脖子開始起了淡淡的紅。被口罩遮住的臉蛋,不禁令人浮想翩翩,不知口罩下面她是何種表情。

謝庭玉心不在焉地想。

他說:“你繼續念。”

他從他裝書的櫃子很深的地方,取出了自己的日記本。映著深深地日光,他的拇指拾起一張泛黃的書頁,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上了年頭的紙張泛黃,字有點模糊,像是被人摸過很多次掉了油墨。不過還能依稀看得出來:

“妹妹你是水,你是荷塘裏的水。借荷葉做船兒,借荷梗做篙兒,妹妹我要到荷花深處來。”

葉青水念了好幾頁子的書,松了口氣。她問:“這些不用背吧?”

謝庭玉淡淡地說:“怎麽不用,全都背下來,治治你這不好的記性。”

於是葉青水臉皺成一團,不過還是背了起來。畢竟她是真的記不住文字,跟缺了根筋似的,但是公式數字卻是過目不忘。

謝庭玉在整理著他的幾口大箱子,把他不需要的書都挑了出來,並歸到櫃子上,他一本正經地說:

“你可能會看到的書我都拿了出來,以後不要隨便亂碰我的箱子了,知道了嗎?它現在是我的私人物品。”

葉青水才不稀罕,她說:“不稀罕看。”

謝庭玉笑了笑,“嗯,這樣才乖。”

“衣服做好了嗎,給我看看?”

葉青水把早已經做好的一套學生日常裝取了出來,府綢質地的及膝黑裙子,嶄新的棉白的襯衫,還有一套冬天穿在外面的灰色呢子外套,樸素低調,卻又有著一種年輕人的亮麗時尚感。

謝庭玉誇道:“做得真好看。”

他拿著衣服走了出去。

於是葉青水在背書的時候,她能看見謝庭玉在院子裏洗衣服,洗完後整整齊齊地晾在竹竿上。

晌午熱辣辣的日頭,很快把衣服曬幹了。

謝庭玉把它收了回來,發現衣角不如原先那樣整齊,有了皺褶。他皺起眉來,問葉青水:“水丫,你懂怎麽把它弄平嗎?”

葉青水看都不看一眼,心想:就是懂也不告訴他。

謝庭玉濃密得跟墨汁似的眉毛糾結起來,“這……這可怎麽辦,明天要用它的。”

他吞吞吐吐地,換了一種說辭:“明天我要把它寄出去。”

葉青水教他,用開水裝在鐵罐子裏,用鐵罐反復地壓衣服,布料就平整了。

謝庭玉眉頭擰起,燒了一壺開水把水倒入搪瓷罐裏,手一摸搪瓷罐的耳朵,被燙得差點潑了水。他笨手笨腳地推了幾次,好歹把裙子壓平了。他松了口氣,又重新燒了一壺,準備燙襯衫。

葉青水實在看不下去了,她懷疑放任他自己弄,他能把自己燙傷。

她接過了搪瓷罐,認命地燙起了襯衫。心想:謝庭玉可真是個好哥哥。

謝庭玉漫不經心地問:“你明天沒有什麽事吧?忙不忙?”

葉青水說:“不忙,不過要去縣城裏一趟。”

她聽說黑市裏來了一批洋車兒的新貨源,要去看看。葉青水沒有購車票,即便攢夠了錢沒法去商店裏買,等這次的貨源等得脖子都快長了。

單車、收音機這一類大件的工業品,在黑市裏是屬於有價無市的。雖然貴,但是也有不缺錢的人。城裏嫁娶媳婦,嫁妝彩禮裏有三轉一響,臉上都有光,於是單車在黑市裏就很搶手了。

謝庭玉想了想說:“哦,那就好。”

……

次日,葉青水攥著兜裏硬邦邦的兩百來塊,一身輕便地騎著單車準備上路。

謝庭玉拿一個軍用背囊把衣服裝好,坐在了單車的後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