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一

簡被帶到了人群中央,面對人人鬼鬼意味不明的打量,她挺起飛機場,表面看上去一幅試圖鎮定自若卻隱藏慌亂的小模樣,內心實則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哈哈大笑。

不是她說,實在是這個所謂的“方桌會議”可槽的點簡直太多了:一個審判會在幽暗的地下莊園舉行就算了,方桌會議沒有桌子椅子也罷,好歹也只是個標題黨——不過打穿石壁天花板三個大洞,讓光線從上而下直直投落到沃爾圖裏三巨頭頭上這是個什麽神奇操作?你能想象她站在台下,擡頭仰望三個“在淡薄的陽光下閃爍著鉆石般七彩絢麗光芒,猶如天神降臨,威嚴聖潔”的大燈泡是多麽想無比豹笑的心情嗎?

果然她就是無法適應這種“陽光,雨露,鮮花,青青大地”唯美畫風的人啊……在有瑪麗蘇的世界一切背景和建築都是為了襯托主角“俊美無儔”或者“絕美出塵”而出現的,她甚至開始情不自禁地想象如果審判會恰巧是在一個瓢潑大雨天舉行……她就不信“威嚴聖潔”的三巨頭還有心情去接受陽光雨露的洗禮。

獵人協會的長老以無比沉重的心情將簡親自送到審判會上時,還特地悄悄囑咐了她一句“少說,少看,我自有辦法保住你”。簡微微訝異地看了一眼自家長老,對他的態度倒是有點出乎意料:畢竟是人類出身,雖然兩方簽訂了和平協議,但獵人協會數千以來一直都被沃爾圖裏於暗地裏進行各方面的打壓,長老為人耿直不苟言笑,手腕遠不及阿羅長袖善舞,長期處於忍辱負重的境地。而簡只是一個近期才加入的新人,還闖下了這麽大的禍,稍微懂得趨利避害的人都會選擇放她自生自滅,沒想到長老居然會出面保她,著實讓她意想不到。

難不成又是因為“如果××沒死,應該也有她這麽大了吧”?還是“她有和××一模一樣的頭發和眼睛”這種緣由?

“簡——多伊,”阿羅雙手交握,站在高台之上,用近乎詠嘆調的戲劇化語氣和高昂聲音微笑著開口,他的嗓音就像蛇的鱗片一樣滑膩,刻意捏得很細,讓人情不自禁產生捂住耳朵的沖動。他的笑容如慘白的假面貼在臉上,在靜寂空曠的石洞中,他整個人仿佛漂浮在空中的幽靈——

“多麽,多麽年輕的人兒啊,”阿羅以充滿欣(tan)賞(lan)的目光注視著簡,輕聲感嘆,“如此富有勇氣,而且身手敏捷,居然能夠在黑夜中打傷沃爾圖裏最敏銳無畏的戰士——我可真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一個人類,和一個吸血鬼?”

凱厄斯的臉色更陰沉了,盯著簡的目光完全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阿羅的話語裏充滿陷阱,言辭之間完全就像在宣讀一個既定的事實,而非進行公正客觀的審判。而且他雖然態度上站在沃爾圖裏一方,最後一句的語氣卻高高上揚,充滿質疑:顯然他雖然沒有明說出口,卻懷疑凱厄斯受傷的真正原因——那些隱藏著自己的,不可告人的細節。

人類在他們眼裏只不過是行走的小綿羊,即便是這群所謂的“獵人”,也只不過是稍微難吃到嘴的綿羊而已,終究只是待人宰割的牲畜,並無什麽太大區別。

他可不相信凱厄斯在有所防備的時候會被一個年輕的小綿羊打傷,這真讓人笑掉大牙。

長老聽出了阿羅話裏的重重陷阱,投來擔憂的目光。而簡站在群群吸血鬼中間,低頭似乎是思考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擡頭望向阿羅,脊背挺直,聲音裏卻隱藏顫抖——

“我、我只是從附近路過,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吸血鬼盯著一個柔弱的人類女人一動不動……我看到他的眼睛是血紅色的,知道肯定不是什麽素食者——我還能有什麽別的想法?我當然以為他要加害這個人類,所以我就出手了……”

說到這裏,簡挺胸,抿了抿嘴唇,試圖辯駁清楚自己當時的舉動,“你也說了,當時是在深夜,我沒有你們這樣的視力,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模樣——再說,他長得這樣年輕英俊,我怎麽可能在那個瞬間能聯想到他就是那個沃爾圖裏的凱厄斯?”

簡深吸了一口氣,握緊拳頭,目光堅定,“作為一名獵人,我不認為我保護人類是錯誤的——防患於未然也有錯嗎?這難道不是我作為獵人最基本的責任嗎?”

話語一出,整個石洞都安靜下去。

連長老都不由得朝她投來詫異的目光。

簡這番話聽上去雖然正直而無畏,但有心人一細聽就能發現很多隱藏信息——

阿羅:盯著一個人類……女人?一動不動?呵。

凱厄斯:年輕英俊倒是真的,哼,看來她不是眼瞎。不過轉念一想,如果當天來的不是自己而是別的吸血鬼……如果和他一樣都對格洛麗亞生出非分之想呢?如果那個吸血鬼一時頭腦發熱沒有克制忍耐住呢?……那麽格洛麗亞她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