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傍晚時分正是下班的時間點,舊市場的各個店裏買東西的人都很多,只有喪葬用品店的門口冷冷清清的,店裏的老板靠在椅子上都快要睡著了,門上的搖鈴卻是忽然“叮鈴鈴”地響起,驚得他一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這個黃紙要一沓,不,兩沓吧,還有蠟燭,紅色白色的都要一捆。”

從門口進來的是一個穿著淺藍色短袖校服的女生,長得白白凈凈的,長發紮成了馬尾,五官精致小臉就巴掌大小,進來後在架子上看了一圈,直接指著上面的東西開口道。

“你說要什麽??”店老板六十多歲了耳朵不太好使,聞言掏了掏耳朵問道。

“我要兩沓黃紙,紅色白色的蠟燭各一捆。”夏橙放慢語調微笑著重復道。

老頭這回聽清楚了,從靠椅上站起身來,伸著手顫巍巍地從架子上把她要的東西給拿了下來,用紅色的塑料袋子裝好。

“黃紙一沓十塊,蠟燭一捆十五塊,一共五十塊錢,現金掃碼都可以。”

“我用現金。”

夏橙聞言將書包從背後拿下來,拉開拉鏈從裏面隔層的網兜裏翻出了幾張皺巴巴的零錢,十塊五塊,還有幾個硬幣,湊好之後放到了面前的玻璃櫃台,也不顧老頭探究的目光,拎著袋子走了。

……

從舊市場後面繞到一條巷子裏,再從巷子拐到另一邊就是夏橙現在住的小區,其實也不能稱作是小區,這地方就幾棟老舊的居民樓,口子處連個保安亭都沒有,治安和環境都很差。

“夏橙你還知道回家?都死哪去浪了?!”

大伯母梁蕓正在門口整理鞋櫃,聽到走廊的腳步聲擡頭一看,見到是夏橙立刻站起身來,也不管還在外面直接對著她開口罵道。

“學校裏值日。”

面對大伯母的責罵,夏橙早就已經習慣了,淡淡地回了一句,眼也不擡地走到門口換鞋進了屋。

夏橙今年十六歲,搬來這邊住已經有九年了,原本她是家裏唯一的女兒,被爸媽捧在手心裏長大,七歲的時候父母因為一場車禍去世她才被大伯領回家寄養,當時其他親戚都不願意接手自己這個拖油瓶,大伯和大伯母卻十分積極。

剛開始的時候夏橙還挺感動,直到她父母留下的套房和存款都被大伯給賭博敗光了,房子也被抵押拍賣還債,夏橙這才知道大伯家養她是沖著她爸媽的遺產來的。

“值日?學校裏值個日要那麽晚?你手上拿著什麽東西給我看看!”

梁蕓跟著進屋,看到她手上拎著的紅色塑料袋,見裏面沉甸甸的也是沖了過去一把將袋子搶過來。

“家裏花錢把你這個拖油瓶養大,你還偷錢去外面買東西?你看看這都是什麽,黃紙?蠟燭?你這是想咒我和你大伯死還是怎麽的……”

塑料袋沒有封口,一打開就看到了裏面的成沓黃紙和紅白色的香燭,梁蕓頓時臉色一沉,嘴裏難聽的話一句句往外蹦,轉身就要將袋子扔出門外。

“錢是我自己掙來的,買什麽是我的自由。”

往常被罵夏橙從不理會,因為小時候吃過幾次教訓,往後再被罵就都全當聽不見了,但是這一次不僅出口反駁,還冷著臉上前拉住了梁蕓的手腕,將她手裏的塑料袋給一把奪了回來。

“瞧瞧,夏青澤你自己出來瞧瞧!我就說當初我們家就不該好心收留這小白眼狼,這長大有脾氣了,都敢上手打人來了!!”

梁蕓被拉得一愣,而後反應過來立刻大聲地喊道,還把門往外頭推了推,恨不得整個樓的人都能聽見。

“都吵什麽吵,家裏這麽點事不怕別人聽見了說三道四的啊!”

房間裏響起男人不耐煩的聲音,夏橙聽到後直接拎著袋子轉身,趁著大伯出來之前回了房間將門給鎖上。

大伯家住的是爺奶留下來的老房子,雖然房子平房小,但是也劃出了好幾個房間,夏橙大了之後沒法和其他人一起睡,就得了個單獨的小房間,只不過這房間是原本客廳劃出來的,也就夠放一張床,連過道都很狹窄。

“你看看你這侄女,我們對她多好,連喬喬都沒單獨的房間還給她留一間,結果就是用來給我們甩冷門的……”

大伯母還在外頭罵罵咧咧,夏橙卻完全不理會,放下書包從床底下將折疊的塑料桌子拿出來放床上,然後將袋子裏的黃紙拿出來,又從包裏拿了毛筆和朱砂墨,放在小碟子上倒上礦泉水研磨,然後提筆畫符。

沒錯,就是畫符。

夏橙在大伯家住的這九年日子過得很不如意,原本活潑的性子也逐漸變成了內向隱忍,她原本以為自己在考上大學前一直要這樣生活,結果因為寒假去敬老院做義工認識的一個老人出現了轉機。

那老人和自己很聊得來所以這幾個月便一直有在照顧,沒想到他竟然是原龍虎山的長老,幾年前在鬥法中身體受損時日不多,在一個星期前便將一身道力傳給了夏橙,收她做了弟子,短短一夜之間,她也就成了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