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第5/6頁)

在此要緊關頭,她突如其來重提“賭局”,令他莫名心虛。

誠然,自解決雁族一大難題、清剿地下城余黨,他們各自面對大堆事務,從未靜下心來好好聊一聊。

徐赫大致猜出,自認為“人之將死時”對洪朗然的囑咐,被阮時意聽去了。

至於聽見哪幾句,理解成什麽,他不得而知。

他的妻,老過一回,不像年少時偶有撒嬌或發脾氣。

她比誰都能忍。許多事,如若她不明言,他不好多問。

二人一坐一立,靜然相對,明明咫尺之隔,卻似有無形屏障阻擋。

“三郎,”阮時意柔柔啟唇,眼波隱含若即若離的戲謔,“你還……”

“等等……阮阮,我要招供!”徐赫突然嚴肅。

“哦?”

“我被雁族人的袖箭所傷,估算毒性蔓延速度、回程距離及自身體感,推斷在劫難逃,生怕你重蹈覆轍,再為我耗費一生,才……”

阮時意眨了眨眼:“這事兒,跟賭局有何幹系?”

“我不是怕你生氣麽!”

“我是生氣了!此事已過兩月有余,你今夜才道明,會否太晚了些?”阮時意將針線擱置一邊,粉唇微勾,“老洪早向我坦陳,怕我誤以為你讓他或他兒子接手,又怕我為此動怒,急急忙忙替你擔著,說你中毒甚深,腦子不靈光,才瞎說八道……”

徐赫臉上掛不住,訥訥應道:“算他夠兄弟!可他竟借機詆毀我!”

“你在生死一線只想著,把我推給旁人?”她眸光流轉,不無幽怨。

“唉……老洪說得對,我中毒後腦子壞掉了,你別往心裏去。”徐赫立即改口。

“我守過一次寡,要是死而復生後,你不在,說不定……我真會找上旁人;可你回來了,且讓我知悉,當初的冷落疏遠全是陰錯陽差中的誤會……咱倆共過患難,心意互通,既已定情,你硬生生推開我,非要我另尋他人……是否太過分?”

“是是是,我知錯了,”徐赫自知欠考慮,又暗覺委屈,“要不我……親親你,算道歉?”

他滿心盤算先把嬌妻摟在懷裏,極盡溫柔吻上一陣,等她情懷激蕩,自然容易哄。

沒料他剛探出魔爪,阮時意已窺破他那點小伎倆,不慌不忙揮手拍開他,正色道:“少渾水摸魚!”

“我從不摸魚,只摸你……最多再摸摸大毛二毛三毛四毛五毛……”

阮時意不知該氣或是該笑:“去年籬溪邊竹亭內,你我以尋晴嵐圖作賭,三局兩勝為贏——你若贏了,我聽你安排,盡量配合;你若輸了,一切我說了算。可曾記得?”

彼時,徐赫極力想復合,阮時意則全心躲避,只想處成家人關系,後耐不住他變本加厲的軟磨硬泡,在搜集晴嵐圖、解開祖輩秘密過程中,因糖醋交替而修復情緣。

平心而論,阮時意從齊王手中“借得”晴嵐圖,靠的是徐赫用心臨摹;阮思彥那一幅,得來全不費工夫;反觀徐赫為換取皇帝所藏,使盡渾身解數,更以前程作抵押,可謂歷盡艱辛。

徐赫贏得妻子芳心,飄飄如登仙,沒再將賭局當回事,卻不能不認輸。

對上阮時意靜如深潭的眸子,他暗地一驚,脫口道:“你、你該不會……不要我,想著悔婚之類的吧?”

話一出口,窺見她手邊的艷紅嫁衣,自覺愚蠢到了極點,連忙訕笑著輕輕掌自己的嘴。

阮時意沒好氣地續道:“你答應過,只要我贏了,你定會聽我的,對吧?絕不反悔?”

徐赫無端想起一事。

二人久未同房,方才他想抱抱親親被拒……難不成他的阮阮,已如起初那般厭惡他的親近?借此良機,試圖再提“分房睡”之類的鬼話?

他可是身體力行多個日夜,才逐步喚回她對他的興趣,千萬別前功盡棄!

敢作無理要求,他絕對親到她哭!

深深呼吸,如等待宣判般,徐赫表情乖巧中透著點憋屈:“說吧,我聽你的。”

“成,我有三個要求,你聽清楚了,”阮時意忍笑清了清嗓子,緩緩宣布,“第一,寒冬將至,你……不許抱著我睡!得另蓋一床被子!”

徐赫聽說“不許抱著睡”,險些嚇得窒息,聽完後面那句,暗暗松氣,尋思該如何能冬日當火爐、夏季成冰鑒。

“第二,在兒孫前,要有長輩的樣子,不許撒嬌!不許沒事盯著我癡笑!”

徐赫暗忖,他何時癡笑?分明是含情脈脈的微笑!他的妻什麽眼神!

“第三,我兒女雙全,不想再生,萬一真懷了,生下來後,你負責帶!”

徐赫一開始還學著她滿臉端肅,待她宣告完畢,忍不住“噗”地笑了。

——虛驚一場!

早知她口硬心軟,且遠不似當年斤斤計較,是他作賊心虛,才多了患得患失的稚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