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飛蛾撲火(第2/2頁)

她右手扣住高之誨,左手又上下環了兩個圈,將掌力化為指力,由中指經拇指向外發力,對著旁邊一施勁道,原本用劍抵住溫蒼脖頸的士兵便應聲倒地。

溫蒼匆匆施禮,說道:“多謝柳姨出手相助!”

說罷連忙扶起倒在地上的戴萌棠,喊道:“棠叔,你怎麽樣?”

戴萌棠眼裏,嘴裏,鼻子裏全部被血掩住,慘不忍睹。

“棠叔!”溫蒼哭喊著,其聲震天。

戴萌棠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只看到鮮紅的一片,但他心裏知道是溫蒼在抱著他。

“莊主,老朽有一件事,想告訴你,是我,是我,都是我……”

溫蒼道:“棠叔別說了,別說了。”

戴萌棠道:“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可憐我一生葬送在此,不能勘破。是我,都是我做的,我對你不起,所有罪孽只能在九泉之下見到你母親,向她懺悔認錯。”

溫蒼周身被寒涼之氣侵擾著,身子不住地顫抖。

他想到從小到大,父母難得見一面,見面也不過是敷衍幾句。他只能自行翻看溫戴兩家的武學秘籍,不懂之處再去請教棠叔。棠叔於他,雖然名為主仆,情意上卻勝過父子。

想到此處,溫蒼緊緊抱住戴萌棠血肉模糊的頭。

“棠叔,試問這世間有幾人能勘破情關?我不怪你,真的,一切只當是命數罷了。”

柳如煙道:“還說這些做什麽?你還不為他輸真氣續命?左右我們今日都要死在這裏,還怕什麽?”

溫蒼連忙運功將真氣輸入戴萌棠體內。

戴萌棠深深提了口氣,將真氣吊住,說:“不,你不知,你不知我做了何等十惡不赦之事。你父親自與你母親成婚之後,起初他日日在柳樹林中練功,與你母親聚少離多,可是時間久了卻日漸恩愛,我心裏便不是滋味。有一日,我湊巧聽到他們二人在房中談話,似乎是講你父親早前養了一個外室,求你母親應承納進門來。我一聽到此處便犯了癡病,熱血上湧。你母親是何等尊貴的身份?又有神仙一樣的相貌。他得到你母親還不滿足,竟然還要納妾?更驚奇的是你母親竟然答應了。我不能眼看她受此奇恥大辱,我也承受不了這樣的羞辱。於是我趁你父親高興之時偷偷對他下了戴家秘傳的酥筋腐骨散,再將他殺害。你母親本來想要殺了我,替你父親報仇,可是最終還是看在年少相識的份兒上,沒用全力,只是一拳打斷了我臉上所有經脈,我也一夜間生出了白發。從此,你母親除了為保玲瓏山莊偶爾配合做戲以外,幾乎足不出戶,每日焚香祈禱,希望你父親早日往生極樂,也無日不愧悔自己不能狠下心腸,替他復仇。十年來,她都不曾正眼看過我,也沒再親口對我說過一句話,她這是在對我處刑,這比殺了我還讓我痛苦。後來我漸漸難以忍受這漫長的刑罰,我想讓她看見我,需要我,我就故意設了圈套引得溫黛上鉤……是我害死了你母親和妹妹,是我,是我……”

戴萌棠說了這許多,已將真氣耗盡,再也無力支撐下去。

溫蒼語帶嗚咽,說道:“棠叔,別說了,歇一會兒吧,閉上眼睛,睡著了就不疼了,馬上就又能見到我娘了,你不是想再見她嗎?有什麽話你親口跟她講罷……”

戴萌棠緩緩地蓋上了眼皮,合上了那道猩紅的縫隙,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溫蒼突然覺得這人世間從此無親無故,無牽無掛,便是立時死了也沒什麽關系。

大殿之外突然殺喊聲震天,猛烈一如山風的呼嘯。

高之誨道:“援軍上山了,你們若是現在束手就擒,還能保得一具全屍。”

柳如煙怒喝道:“便是立時死在這裏,也要先殺了你陪葬!”

說罷又對溫蒼道:“好孩子,今日我們就大開殺戒,大不了力竭而死,與玲瓏山莊共存亡,何如?”

溫蒼放下戴萌棠漸漸冰冷的身體,起身說道:“不錯,既然天要亡我,那便在今日與父母雙親相會於地下吧!”

“柳前輩,溫兄,且慢!”

柳如煙和溫蒼循聲望去,來者正是庾遙和幼薇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