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地頭蛇陸家

陸家乃久居建康的江東大族, 在當地聲名赫赫, 其府宅有百年之久,飛閣流丹,格局精巧, 水流密布,從前門到廳堂甚至可以劃船抵達。

饒是見識了這麽多世家府邸, 陳涼真還是會為了陸家府宅的精致奪目而嘖嘖稱奇。

“別像個土包子一樣。”司馬沅站在小舟上, 暗暗嫌棄她。

“曉得了。”陳涼真乖乖斂了眉,在他身後當婢女。

此次來訪, 屬於微服私訪。

馬車停在正門,被陸家趕來的車夫泊到了陸家專屬的馬廄裏。

為了低調行事, 他們事先並沒有遣人告知陸家,而是規規正正遞了帖子前來。

丹陽陸家,在朝廷南遷之前本就是地頭蛇,祖蔭富足,產業眾多,連普通奴仆吃穿用度都跟小戶人家的小姐少爺差不多。

所以這些奴仆對人也是看人下菜碟的, 若是王謝家族前來, 他們前呼後擁,好不奉承。

如今見來人只得沈南風、司馬沅、陳涼真三人,並不是什麽名貴華服,也無多余的仆從跟隨,便起了怠慢心思。

方才陳涼真那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在他們看來就是小家子氣, 以仆窺主,那些人覺著司馬沅與沈南風也不是什麽大戶世家出來的。

況且近三個月以來,喬遷大戶基本都要來拜訪一朝地頭蛇,他們也著實沒見過這三個生面孔,於是心生嫌隙,以為他們不過是南遷的小門小戶,穿了體面衣服來尋求庇護而已。

他們一路行來,遇見的家奴都沒給過他們好臉色,就連那船工,最後駁岸時,陳涼真的裙裾差點被夾在其中,那船工分明看著,卻管也不管,異常粗魯地泊了岸。

多虧了司馬沅,眼疾手快地替她一扯,才令陳涼真免遭栽落船底的下場。

只是那毫無技巧的靠岸,船身一個傾斜,船工絲毫無憂,船頭的三人卻遭流水濺濕了衣衫。

司馬沅皺起了眉頭,沈南風一個身影掠過去,像是老鷹提小雞一般,將人高馬大的船工提上了岸,不顧船工驚呼,一腳踢在了船工膝蓋骨上。

“啊啊啊啊!!!”船工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他的膝蓋骨直直被踢碎了,像一攤軟泥一樣跪在地上,全然失了他們引以為傲的大家奴仆氣度,像一只拖了繩的瘋狗一般咒罵著。

不只是他,周圍的奴仆紛紛圍了過來,有人偷偷去叫了護衛,有人去請了大管家過來。

他們個個神色鄙夷又害怕,畢竟他們這般的大戶人家從來沒有出過如此刁民,青天白日在別人家中毀人手腳,這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天理了。

一般像陸家這般的大戶人家,除了大管家之外,還有分屬各個地方的小管事。很快一小管事被人帶了來,跟隨而來的,還有一群陸家豢養的護衛。

“將這三人通通給我捉拿了,敢在陸家挑事,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敢如此放肆!”越大的官越懂得做面子,而越小的爪牙則毫無顧忌地囂張。

一群護衛圍住了三人,為首的幾個個護衛上前,準備擒拿看上去最為弱勢的陳涼真,結果人還沒走到他們面前,直接被沈南風一個掃堂腿,掃到了一片。

沈南風朝陳涼真使了個眼色,三個月的默契配合不是蓋的,小姑娘迅速取出腰間的針,巧手向這幾個還沒站起來的護衛紮去。

這些人的瞬間口吐白沫,渾身抽搐,倒地不起。

許是他們的症狀太過駭人,一時間竟沒有一人敢上前去。

只余那小管事,怕失了威信,顫抖著腿叫囂,“沒有王法啦,沒有王法啦,哪裏來的諢人,竟敢偷了陸家的名帖前來鬧事,快報官,快去報官!”

說著,狠狠踢了旁邊的小跟班一腳,那小廝箭一般沖了出去。

那小管事無端端給司馬沅三人安了個偷名帖的罪名,無非是想師出有名,偷世家名帖在當時可是重罪,掛一個偷名帖的罪名,對於一般的普通人家來說,除了牢獄之災之外,這一家的所有人便再也與世家、仕途無緣了。

司馬沅被陸家這陣仗氣笑了,“好一個陸家,好一個罪名。”

他輕輕鼓掌,嘴角牽起,笑得危險又諷刺,“今日陸家真叫孤大開眼界,區區刁奴也敢擅自代替朝廷定罪,不識陸家主的人,還以為陸家果真是有不臣之心呢。”

這些奴仆哪裏聽得懂司馬沅所言,正此時,大管家正往這邊趕來,聽到司馬沅所言,連忙一攬衣擺,跪下來磕了幾個響頭,“貴人恕罪,貴人恕罪,小的幾個不識大體,沖撞了貴人!”

那一自稱的【孤】,放眼整個江南,有幾人敢用?

大管家又不是傻的,自知自家刁奴冒犯了貴人,趕緊跪下認錯。這貴人恐怕還能看在陸家主的薄面上,饒過這群無知之徒。

方才的刁奴們一見大管家都跪下來,霎時間變了臉色,哪裏還敢認為眼前人不過是貧弱可欺的小門小戶,一時間紛紛嚇得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