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英雄隕落

“現在是什麽狀況?”明月輝微微抱著膝蓋,牛車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對於現在的明月輝來說,陳涼真從名字到整個人本身,都是非常可怕的存在。

“咱們還在司州地界,在前往長安的路上。”陳涼真跪坐在毛墊上,手托著一個馮斑絲隱囊,殷勤地道,“殿下靠著這個,舒服些。”

明月輝不自然地抖了一下。

固然眼前少女對她來說非常可怕,然而她聽到了一個比陳涼真還要可怕的詞語——

長安。

她深深記得叛軍首領周滿的boss卡上看到的一句話:

【梁成化九年,周宋元帝周滿,攻取長安,吳王司馬翎誓死抵抗。元帝大恨,破城後,取吳王及一眾西梁遺老首級,烹而食之。】

其實當時逃出洛陽的皇族遺孤還是有很多的,一部分西逃了,一部分南逃了,一部分幹脆投奔北魏與西涼了。

到最後,只有向東南渡江的司馬沅等寥寥幾個宗王活了下來。

其他的,全都被那喪心病狂的周滿跟抓雞仔一樣抓到,然後烹了、蒸了、煮了、烤了、x了……

明月輝當時看到的時候,還笑嘻嘻說,周滿真是為開拓這時代的烹飪事業盡心盡力。

而如今,她再也笑不出來了。

因為她也即將成為周氏食材中的一員。

想到這裏,明月輝一陣惡寒。

她明月輝就是死,餓死、被刀砍死、掉下是懸崖摔死,也不要被降級成食材,被烹死!

“殿下可是涼了?”陳涼真見明月輝打了個哆嗦,瘦弱的肩膀被車窗外飄進來的雨絲打濕了。

她連忙將隱囊放到明月輝腿邊,再從箱子裏翻出來一張小毯子,雙手撐開,蓋到明月輝身上。

羊毛毯柔軟而暖和,緩和了明月輝的情緒。

也讓她沒有一醒來這麽明顯地排斥陳涼真了。

“誰教你們去長安的?”她扯了扯毛毯,試圖讓它覆蓋的面積更廣一點。

她得問清楚,這個送命題到底是誰出的。

“是清河王殿下,殿下說吳王翎帶著親衛先行前往了長安,吳王勇毅慈仁,定會收留我們的。”陳涼真雙手交叉,擺出一個極為少女的姿勢。

說到清河王的時候,小姑娘兩只眼睛熠然發光。

清河王?

明月輝想起了那個黃昏下光暈中的騎著白馬宛若天神的男子,他的模樣看不清楚,那凜然氣場與萬人朝拜的場景卻令她難以忘懷。

看樣子這個人在百姓甚至宮人心目中都地位身高。

隨即,她又不由地皺眉,可遊戲裏並沒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呀。

就算這人以後被叛軍首領周滿當了食材,看他現在的聲望,也不該在遊戲裏連個姓名都不配有吧。

“涼真可知,清河王之前在朝堂的地位何如?”明月輝問道。

陳涼真可不是普通的無知宮女。

這位以後小皇帝司馬沅的心頭肉不僅擅長在後宮扮豬吃老虎,還是多次為司馬沅出謀劃策,對付前朝老東西們的小智囊。

乍聽到這個問題,陳涼真轉頭盯了眼窗外的雨簾,斟酌了語氣。

“清河王雖是大梁戰神,挑北魏,拒西涼,身負太尉、大將軍之職,然異姓王始終是異姓王,雲帝陛下一直……一直忌憚於他……”

她一邊說,一邊偷瞄明月輝的臉色。

她怕自己一句話說錯了,主子不治她個妄議朝堂,也得治她個離間皇族之罪。

“現在風雨飄搖,沒有什麽不可以說的。”明月輝朝她微微彎起嘴唇,原身長相本屬柔和,如此一來,越加如沐春風。

此舉,打消了陳涼真的顧慮,她漸漸敢說起來了。

從她的話語中,明月輝了解到,這個清河王原名沈南風,是西梁百年才出一個的將才,挑北魏,拒西涼,保疆土,戰無不勝,受百姓愛戴。

西梁王朝在哀帝之時已風雨飄搖,可以說全靠沈南風一根長戟、一紙軍令,為它的苟延殘喘續命。

沈南風也得到了一個異姓之人可以得到的最高殊榮,獲封太尉、大將軍,將天下兵馬歸於麾下,賜異姓王,都督揚、徐、兗、青等八州,除了加封九錫以外,權力達到了頂峰。

如今的叛軍首領周滿本是北魏赫赫有名的大將,生性狡詐,謀略驚人,也在清河王手上絲毫占不到便宜。

後來周滿攜十二州歸降西梁,西梁雲帝正愁找不到一個人來分沈南風的權,立馬給了給予其不下於沈南風的優待,令其風頭一時無倆。

從此沈南風周滿二人分挑而立,堪稱西梁雙雄。

說到這裏,陳涼真沒來由地嘆了口氣。

“怎麽了?”明月輝裝摸做樣地挑了挑無辜的眉毛,略作關心地問她。

“殿下,涼真總覺得有哪裏不對。”陳涼真擡眸看向明月輝。

明月輝把身體包得更緊了,褐色羊毛毯下,她那樣瘦小,瘦得想讓人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