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4/4頁）

每個人不是自從出生起就過度偏執的，所有靈魂也不是從一開始就葬於黑暗。

幾乎有這麽一瞬間，林靜染感到自己仿佛接觸到了這個正在訴說的男人靈魂裏，最脆弱的一面。

誰也沒發現，光陰就這樣在不知不覺地過去了。

結束之後林靜染看了眼手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賀秦也跟著站了起來，忽然叫住了她：“稍等一下。”

林靜染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還沉浸在過去時的情緒，只見這張臉上溫柔的面具似乎留有一絲裂痕，不過轉眼間賀秦就已經又恢復了平日裏那淡淡的笑容：“之前說過了，《宮闈重樓》劇組的工作人員托我帶了一些東西，之前你一直沒來找我拿，今天知道你要來，就從公司裏帶過來了。”

說完，便轉身進了書房，不多會大包小包地拎了一大堆東西出來了。

林靜染看著賀秦手裏提著各種毛絨玩具的違和樣子，實在適合印象中的那個男人太過不符，終於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伸手接過後由衷地說道：“今天謝謝了。”

賀秦垂眸看著她：“不客氣。”

林靜染離開之後，整個屋子裏頓時又安靜了下來。

賀秦走到沙發前坐下，視線在林靜染喝過的水杯上面落過，一把抓過咖啡杯一飲而盡。

他朝著靠背上重重地一躺，仰著頭久久地看著天花板，忽然間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疲憊地垂下了眼簾。

覆蓋下的黑暗當中，上一世曾經經歷的一幕幕仿佛電影回放般，一點點地從腦海中瘋狂地掠過。

如果說他曾經的一生要用一種顏色來形容的話，那無疑是——血色的。

那被仇恨徹底埋沒的一生，爭權奪勢的一生，到頭來只剩下了靜染公主跌落馬車生死未蔔的噩耗，那一刻，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徹底破碎。

當時他就告訴過自己，如果可以重來一世，他寧願放棄擁有的一切，換她一世安好。

因此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徹底扔掉了以前的自己，對所有人所有事也都抱以了最淡然的包容態度。

那日忽然從一堆演員推薦列表中看到那個照片，那個名字的一刻，他甚至懷疑自己產生了錯覺。

當時還以為現在已經脫胎換骨，這樣全新的他，大概終於可以值得去走進她的世界了。

但是從今天的情況來看，被壓抑在內心的心魔卻是猶存，只是下午這樣簡單的回憶，居然依舊可以感受到胸腔當中隱約沖撞幾欲破出的咆哮嘶吼聲。

曾經的首輔一度是個殺人魔，瘋子，閻王修羅，連他自己都害怕會不會在一不小心失控之下傷了身邊的人，更難怪靜染每每見他時都會小心翼翼地有所防備。

賀秦閉了閉眼，忍不住自嘲地輕笑了一聲。

果然，即使是他想，但是要真正從那樣深入骨髓的萬丈深淵當中徹底走出，完完全全地成為那個紳士溫柔的“賀先生”，到底不是一件那麽容易的事。

不管是為了他自己還是為了她，和沉睡在內心的另一個自己的戰役，或許，還需要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