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鼎一

書房的小院裏,下午的春陽普照,曬在大家身上暖洋洋的。秋若銘看著莫允離等他回答期盼的模樣,他輕輕笑了,道:“小姐睿智。這書,的確在宣北公府。”

莫允離十分開心,秋若銘又說:“請小姐在府中盤恒幾日吧。等《海內華夷圖》追回來,小姐可一並參詳。”

莫允離一怔,她看了看院中這副巨大的拓印地圖。她擡起頭望著秋若銘:“能否請公子現在就將《皇華四達記》拿出來觀瞧?”

秋若銘正想繼續推脫一番,喬公公忽然道:“秋世子,我家小姐是出來遊歷的。不能在此久留。”

秋若銘心下一驚,可是他也知道這老管家手中拿著信物,恐怕不是個普通下人。他誠懇地道:“小姐,在下並非吝惜,實在是趕得不巧,前日府中小賊偷盜《海內華夷圖》的時候,也損害了《皇華四達記》。”

莫允離啊了一聲,不由急切地問道:“那《皇華四達記》損毀程度如何?”

秋若銘道:“我送給專精古書修復的行家去修復了,只是封面和裝訂的線散了,書頁本身大多完好,小姐無需擔憂。”

莫允離聽他說到這個份上,只能怪自己來的不是時機,便在府中住了下來。

那秋公子對她十分上心,她的一切用度,雖然比不上宮中,但在這北地邊塞,也算安頓得十分妥帖了。

只是莫允離一心只想著快點兒看到地圖,好去找阿諾金糕,繼續追查哥哥小哥哥和九鼎的下落。她對這一切並不留心,她從小走到哪裏都是眾星捧月一般,也未察覺到秋若銘的心思。

北地春天來得晚,晝夜溫差又大。到了晚間,吹進屋中的春風便有點寒意。

到了晚間,莫允離不習慣宣北府中人的伺候,將她們都得打發了,只自己一人待在小院之中。

沐浴過後,本該就寢,可她卻睡不著。她穿著一件極淺的竹月色的十二幅寢裙,烏亮的長發垂在腰間。

她坐在窗前,手托著下巴,擡頭望著今夜那澄凈明亮的月色,小院中的花香在晚間越發濃郁起來。

她長長的裙擺好像與月光融為一體,春風吹過,衣裙飛起,飄飄欲仙。她的思緒不知道飄到了哪裏。

卻見眼前忽然一黑,一個黑影遮住了月色,莫允離大吃一驚。她望著無聲無息出現在眼前的人,她正要叫人。

卻見那黑影在月色下露出臉來,他皮膚黝黑,眉目深刻如刀裁,既英俊又淩厲:“公主殿下,你讓我好找。公主,你突然消失,沒有南下卻往北方來,是不是也想為夫了?”

莫允離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她十分緊張,來人正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鐵墨國王子假寧驥。

她不知道此人是如何找到她的:“你,是寧行空告訴你我在這裏麽?”她不由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自己臉上的易容,明明還在,她有點後悔,自己本不該承認自己便是莫允離的。

而此時那高大的敵國王子,已經猛地從窗口探進身子來。莫允離嚇了一跳,忙朝後一躲。

莫允離這一下躲得太急了。

她本坐在黃花梨木束腰三彎腿凳上,這一躲之下,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她連人帶凳子便要朝後倒下去。她嚇了一跳,輕輕啊了一聲,驚慌地伸出手去。

她柔軟的手落在了一個火熱的掌心中,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張放大的俊臉。

她被鐵墨國王子一把抓住了,沒有重重摔在地上,可是她卻更加緊張起來。

她被她名義上的未婚夫緊緊擁在了懷裏。

在方才那一瞬間,假寧驥從窗口跳了進來。如今她困在他鋼鐵一樣結實的臂膀之中,嗅著他身上陌生的味道。她的心都在微微顫抖著。她結結巴巴地說:“放開我。”

她的未婚夫冷笑了一聲,湊近了她的面龐,他的呼吸噴在她的面上。如此近的距離,讓莫允離心中顫抖,他看起來比平常更可怕了。

“公主殿下,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經身有所屬?你忘了你親自定下的婚約了麽?我給你三年,你是如何回報我的?”他的眼神好像黑色的漩渦,他緊緊摟著她,壓制著她的一切反抗,不允許她逃脫他的懷抱。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你放開我。”莫允離不習慣地扭過臉去,她的心微微跳了起來。也許是害怕,也許是別的。

“公主殿下,你要習慣你丈夫的擁抱。”他在她耳邊邪惡的低語著。莫允離扭過臉去,露出一段雪白細膩的脖頸,她長長的睫毛閃動著,透露了她內心的不安。

“王子殿下,你請自重。我不知道在你們鐵墨是怎麽樣的,但在我們欣國,我們依然應該緊守禮法……”

“你在寧行空懷裏,,可沒有說過這些話!”

莫允離反駁道:“那是事急從權,即便按欣國禮法也不逾距。”她說完,才反應過來。她驚訝地回頭看著他,她的面目依然十分普通,可是她的眼睛因為憤怒,卻顯得更美麗了:“你監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