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我把自由讓給你

阿雷拍馬趕來,對朱瞻基伸手:“快上馬!”

抱腿的錦衣衛已經氣絕了,死不撒手。朱瞻基只得揮劍斬斷了死屍的胳膊,撿起中軍旗幟,和阿雷共乘一騎,迎面朱瞻壑趕來接應,三人會師。

這時後方三百越獄倭寇殺到,保護朱瞻基的護衛們幾乎都死絕了,敵眾我寡,三人果斷撤退。

朱瞻基一面撤退,一面舉著旗幟召集幼軍往他的方向匯合,幼軍四面八方奔來,形成合圍之勢,絞殺越獄倭寇。

三人到了一處哨所,朱瞻基以此作為臨時作戰指揮中心,用旗語和鼓點傳達命令。

朱瞻壑寸步不離朱瞻基,除了阿雷,看誰都是刺客,已是杯弓蛇影。

待平江伯率領的大明水師殺到島上,和幼軍會師,圍剿偽倭寇,戰事大局已定。

阿雷雙目放空,一言不發,她平生第一次殺人,當時看到朱瞻基遇險,她不曉得那裏來的勇氣,開槍瞄準,連發兩槍,終於將敵人打倒。

現在阿雷回過神來,驚險的一幕在腦子裏反復回放,雙手瑟瑟發抖。

印象中死在槍下的敵人臉上糊著黑的炮灰、紅的血、有灰色的塵土,她輕度近視,沒有戴眼鏡,看不清敵人面部細節,但是那張模糊的臉在腦子裏不停的閃現。

她騎馬跑去拉朱瞻基上馬的時候,距離更近了一些,恍惚中,倒地敵人那雙瀕臨死亡的眼睛看著她,並沒有看身在咫尺的朱瞻基。

很奇怪,明明朱瞻基才是敵人的目標。

那雙眼睛沒有仇恨、沒有生的眷戀,也沒有不甘。

相反,那雙眼睛是溫柔的。

怎麽會這樣?阿雷當時附身過去,想要近距離細看此人,可是那人閉上眼睛,斷氣了,朱瞻基和她共乘一騎,立刻拍馬而去……

“你還好嗎?”朱瞻基走過去問道。

“啊!”阿雷猛地醒來,“我……我沒事。”

劫後余生,腦子裏那雙瀕死卻溫柔的雙眼始終揮之不去,阿雷想起那人手握的繡春刀,便問朱瞻基:“內奸居然出在錦衣衛裏頭,紀大人知道嗎?”

阿雷只聽過朱家兄弟說有內奸勾結漢王,但從往紀綱身上想。

紀綱臭名昭著,號稱玉面羅刹。但是對阿雷而言,他是“紀叔叔”,和藹可親,還長得那麽好看,比她姐夫還好看。

看著阿雷,朱瞻基一怔,腦子裏轟的一聲,之前想不通的細節驀地清晰起來、連成一串:

地雷提前爆炸,不是他運氣好,是因為阿雷!

紀綱飛刀不是不準,是因為阿雷!

身經百戰的三朝武將死在從未殺過人的小人物手下,是因為這個小人物是阿雷。

紀綱和胡善圍傳過緋聞,他也有所耳聞……

原來阿雷救了他兩次。

朱瞻基知道阿雷和紀綱關系比較親近,如果告訴阿雷真相,未免太殘酷了。

可是紀綱帶著一千錦衣衛集體叛亂,此事連他也無法壓下去。

朱瞻基心眼多如蜂窩煤,立刻改口說道:“紀綱就是內奸,他被朱瞻壑的試探逼得狗急跳墻,當場就反了,後來死於朱瞻壑的火炮之下。”

說完,朱瞻基瘋狂朝著朱瞻壑使眼神。

朱瞻壑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當即懂了大堂哥的意思,“我與紀綱在炮台上就開始交手,他太狡猾,從炮台跳下去由錦衣衛接著,企圖逃跑,被我用火炮給轟死了。”

阿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紀叔叔……是反賊?死了?”

朱瞻壑點頭,“紀綱和錦衣衛叛軍幾乎全軍覆滅,其罪行昭然若揭,還有……我父親他——”

朱瞻壑看著一具具幼軍的屍首,捏緊了拳頭,“紀綱和我父親勾結,甚至劫獄釋放倭寇俘虜,導致我幼軍損失慘重,原本是大獲全勝,現在卻成了險勝,還差點殺了大堂哥,實乃罪無可恕。”

朱瞻壑將軍牌扯下,半跪,遞給朱瞻基,“我無顏以對這些死去的幼軍,我不配當幼軍的首領了。他們都是我的戰友,我父親卻害死他們。父債子還,天經地義,求大堂哥綁了我,去京城為父贖罪。當兒子的不能眼睜睜看著父親去死,我願一命換一命。”

爾之蜜糖,彼之砒霜。無論漢王多麽壞,但對於朱瞻壑而言,漢王是愛他的,他也愛著父親,父子兩個總是吵架,但父子情堅如磐石。

他已經盡力勸說漢王收斂野心了,漢王執意要作亂,如今到了謀害儲君的地步,朱瞻壑盡全力挽回,依然杯水車薪。

傷害已經造成。朱瞻壑不是那種慷他人之慨、逼著皇太孫“原諒”父親的卑鄙小人。

所以朱瞻壑只能求死。

阿雷還沒從紀綱是叛徒的打擊中走出來,又被朱瞻壑的舉動震驚了,她拖著傷腳走過來,“不是你的錯。”

阿雷很理解朱瞻壑的痛苦,因為紀綱之死。